此時的王媽媽,便擔起王氏的責任來,趕緊勸道:
“正是此理,姑娘雖說搬了出去,可是也沒有人說不能時時來病了的老夫人跟前兒盡孝,不是嗎?”
她甚至覺得,謝老夫人此時頭風病發作,說不定也是給謝芸一個機會。
“你是說,讓我日日都來謝府?以探望祖母病情的名義?”謝芸的腦袋一向靈活,一點就通。
王媽媽點了點頭。
頓時,盤亘在謝芸心頭上的烏雲瞬間消散開來。
二伯父總不能攔着她,不讓她進門吧?
心中大定的謝芸,心情頓時輕松了許多。
她紅着眼圈兒,去益晖堂拜别了卧病在床的謝老夫人,再三表示舍不得謝老夫人,今後将會時常來探望謝老夫人之後,才回到朝晖堂,指揮車“滿載”的馬車開始行動。
箱籠足足塞滿了四輛車,比他們來京城時多了許多。
為了不驚動街坊鄰居,謝芸隻能吩咐車夫婆子們動作輕些,分開行動。
睡飽了回籠覺的謝荼,顯然是不知道謝芸投機取巧的打算的。
她和幾個大丫鬟難得湊了一桌吃席,又小飲了一盅桃花酒,鬧了許久,待謝芸那頭開始往外搬東西的消息傳出來後,這才停歇。
許是飲了花酒的緣故,謝荼的臉上粉若桃花,眼眸亮晶晶的,甚是好看。
可一想到等下要去見的人,去探聽的事情,謝荼還是伸手往臉上鋪了一層粉遮住了滿臉的绯紅。
吟心特意端來一杯濃茶,讓謝荼漱口散盡了酒氣。
典心手腳也快,已經火速幫她換上男裝,束起長發。
銅鏡中的謝荼主仆三人,俨然是京城貴公子的打扮。
三人嬉笑打趣了一番,才從早已準備好的小角門處溜出了謝府。
他們一路往京城的西南角走,途中拐進了一家名為清泉館的茶館中。
這是謝荼和姜鶴約定見面的地方。
剛進門,小二迎面走上前來,熱情地打起了招呼:“三位客官,可有預約的位置?”
謝荼壓低嗓音,回道:“臨湖靠窗,姓秦的老闆預訂。”
小二挑起眉頭,恭敬側身道:“好嘞,天字号雅間。”
說罷,便在前引路,領着他們三人往樓上走去。
跟在身後的典心一頭霧水,小聲同吟心嘀咕道:“咱們姑,額公子,并沒有提到雅間啊?”
吟心扯了扯她,低聲道:“後一句才是暗号。”
原來,臨出發前,謝荼收到一隻精巧竹筒,裡面寫了“臨湖靠窗”四個字。
不同于以往不帶落款的字條,這次的字條落款寫了個“秦”字。
謝荼猜測,這家清泉館,約莫也是姜家私産之一,隻不過對外主人家的名諱,借用的是姓秦的一戶人家。
典心一副“原來如此,長見識了”的表情,垂頭斂目跟着上樓。
小二帶着他們三人,七拐八繞地,停在了最裡面的一間雅間門口。
“三位請進。”小二擡手敲門三下,側身請他們三人自行進入。
推門後,謝荼才發現,這間屋子内裡極大,入門處放置着一座黃花梨鑲嵌白鳥圖的地屏。
繞過屏風,内外室用幾扇湘妃竹簾隔開,竹簾後隐隐約約有人影在走動。
“姜公子?”謝荼試探性地問候了一聲。
一陣窸窸窣窣聲過後,姜鶴清了清嗓子揚聲道:“請進。”
謝荼撩開簾子走進去,姜鶴身穿一件正紅色長衫,正坐在一張黃花梨百寶嵌花鳥圖的交椅上,笑吟吟地看着她。
可謝荼就是直覺,姜鶴有什麼事正努力瞞着自己。
她走到圓桌邊,嗅着空氣中隐隐約約的血腥氣,擡眸訝然問他:“你受傷了?”
立在姜鶴身後的陳全瞪大了雙眼看向她,而後又看向正在瞪着自己的姜鶴,連連擺手:
“公子,不是我,我沒說。”
姜鶴皺眉,轉過頭又看向謝荼,疑惑道:“你怎麼看出來的?”
謝荼嫣然一笑,指了指姜鶴放在桌面下的左手道:“每次見你,不是在盤扇子就是在摸物件,甚少見你拘謹着将手擺在腿上的。”
“剛剛我進來的時候,也察覺到你們主仆倆似乎在忙些什麼,這空氣中沒有散去的血腥味,恰好佐證了我的猜想。”
“你見到你兄長了?他還好嗎?”
說到最後,謝荼皺緊了眉頭,看姜鶴的模樣,似乎是不太好。
果然,下一瞬,姜鶴歎了一口氣道:“不太好,大哥遭遇了一場刺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