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鶴一向是喜歡喜笑顔開的性子,今日卻安靜得有些不同尋常。
謝荼覺着,除了他受了傷的緣故,約莫還有有關姜鹄之事較為棘手的關系。
她探頭看了眼姜鶴左手手臂,被包紮得完全看不出來任何傷情,無奈笑道:
“你手上這個傷口,是陳全包的嗎?有些不得章法。”
被點了名的陳全一僵,撓了撓頭尴尬笑道:
“我們家公子趕着出門,到了這兒才發現傷口裂開了,小的隻能硬着頭皮幫公子包紮得緊些,免得被姑娘看出來。”
“可沒想到,姑娘還是看出來了。”
謝荼也笑了出來。
她示意陳全掏出包紮所用的工具,讓典心去要一壺熱水來。
“天氣漸熱,這傷口處萬不能感染,還是讓我看看吧。”
典心雖然不贊成地皺眉,可依舊還是聽話出去找人要水。
吟心上前一步接過陳全手中的醫藥箱。
這醫藥箱大約也是這清泉館提供的,都是些醫治毛皮小傷的東西。
吟心理了理裡面能用,依次擺出來在桌上等着謝荼挑選。
姜鶴倒也沒有拒絕,十分乖覺地伸出自己藏着掖着的左手手臂。
謝荼捋起他的袖擺,露出底下包紮成一團的繃帶。
她拿起剪刀,三下五除二,就将繃帶剪斷,露出裡面的傷口。
“劍傷?”謝荼下意識發出疑惑。
姜鶴有問必答道:“是,去尋大哥的路上,遇到了那夥行刺他的人,打了一架。”
“對面的人被我大哥幹掉了不少,逃出來的人也有些本事,我學藝不精,被傷着了。”
姜鶴坐在桌子的邊緣,張着雙腿,湊近自己的手臂向謝荼解釋自己傷情的由來。
“嗯,确實有些學藝不精。”謝荼倒也沒搭理他突如其來的謙虛,接口道,“你大哥都将他們打跑了,你遇到了還能被傷着,确實該多練練。”
姜鶴一哽,垂下眼眸,臉上的笑意消失了。
謝荼莫名覺得好笑,這人難不成當真是來求表揚的?
典心端着一盆熱水進來,恰好看見姜鶴手臂上露出的那道猙獰的傷口,什麼話也沒有再說,沾濕了帕子遞給謝荼。
謝荼接過,把帕子按在了傷口四周,擦拭起之前傷口開裂後溢出的血迹。
“傷口包紮得太緊,血脈不流通,對傷口恢複不利。”
謝荼瞥了一眼呆立在一旁的陳全,笑道:“陳全是不是沒怎麼出過外勤,所以沒受過傷?”
姜鶴點了點頭:“以後讓他多出去曆練曆練。”
這意思是在說陳全沒受過傷,所以根本不會照顧受傷的人。
陳全委屈,這事兒可真的得賴姜鶴自己,是他自己說要紮得緊些,這樣不容易溢出血迹,也不會被謝姑娘發現。
謝荼擦幹淨傷口外圈的血迹,又用藥酒清理幹淨傷口上髒污之處,找出醫藥箱中的金瘡藥,打開瓶蓋道:“忍忍。”
随着她手腕的抖動,金瘡藥便均勻地分布在傷口上。
雖然有些刺痛,可謝荼下意識地吹氣,緩解了這種痛感。
帶着淡淡果子幽香的氣息吹散了姜鶴的痛覺,绯紅卻趁機爬上了他的耳朵邊。
他輕咳一聲,連忙說起旁的事情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你一個大家閨秀,怎麼會包紮傷口這樣的粗活兒?”
謝荼正捏着繃帶準備繞着他的手臂琢磨着如何下手,聽到他的話,就知道他是誤會了,連忙解釋:
“你太看得起我了,我不會包紮,但琢磨着應當和打包禮品差不多的手法。”
“但是你别擔心,我的手法再糟糕,總也好過你那隻被包成豬頭的手來得強。”
姜鶴瞬間笑了。
謝荼回憶着家中管事包禮品的手法,仔細用白繃帶把姜鶴的傷口纏繞好後,才轉而說起了今日相約的重要事情。
“我覺着這條流言的出現并不簡單。”她将吟心哥哥查到的胡商隊裡傳出的流言說給姜鶴聽,“雖說這隊胡商的的确确是從關外來的,可我總覺着這背後有隻看不見的手在推波助瀾。”
她提起姜鹄被刺之事,皺眉道:“襲擊你兄長的人,可問出背後指使之人?”
姜鶴甩了甩手臂,将寬袖放下輕松道:“趁着他們得手刺傷我的間隙,我活捉了一人,并且順手擰掉了他的下巴。”
他怕謝荼不懂他為何這般做,解釋道:“這是為了防止這些人是死士,被捉後用牙齒間隙裡藏着的毒藥自殺。”
“人已經被我關在一處地方,就等着撬開他們的嘴了。”
“那就好,那你兄長的傷勢可還嚴重?”謝荼又道,她仍然擔心着在流言蜚語中處于“下落不明”的姜鹄。
“我派了位神醫正在照顧,應當無事。”姜鶴神色還算放松,“隻是人還未完全清醒,我也問不到他更細節的東西。”
姜鶴捏了捏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