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老夫人的铿锵話語聲,落在屋内幾人的耳朵,竟然分出不同的效果。
謝芸的小臉兒煞白,在謝老夫人看來,這是怕自己和她二伯父為了她再起争執,影響了母子之間的情分。
但謝芸自己卻知道,她自己這實在是慌透了。
她生怕謝荼把自己出言侮辱杜一南和謝荼母女倆的話當衆說出來,連忙出言制止謝老夫人:
“沒事的祖母,孫女隻不過是不小心碰到了,根本沒有受傷,眼下也一點兒都不疼了,祖母,不必再計較了。”
謝荼心中嗤笑,她謝芸這時候終于知道怕了?
可事情已經挑明,謝老夫人眼下就如同被架在高山上,謝芸就如同被架在火上炙烤,如何能停得下來。
謝老夫人隻當是她怕謝愉恩責怪她,趕緊安慰她:
“芸兒,事實是怎樣的,你隻管給你二伯父說說。”
“難不成你這臉上的紅印子,是你不小心碰到了一位半丈高,名為謝荼的手上留下的嗎?”
“我倒是不信了,在這謝府裡,她一個小丫頭片子還能隻手遮天不成?”
謝老夫人直接指出謝荼掌捆謝芸的事情來。
謝愉恩喝下面前那盅沒滋沒味的茶,清了清嗓子,終于再次開口道:
“芸丫頭,你來說,适才你祖母說你荼姐姐掌捆你的事情,可是真的?”
謝老夫人見他表情不虞,生怕他吓着自己的寶貝孫女,出言呵斥:
“這臉上的巴掌印子還在,豈能作假?你這個做父親的,想包庇你閨女,也不能對着這明晃晃的證據視而不見吧?”
謝芸為了向謝老夫人告狀,頂着腫脹着的半張臉說了半天的話,根本沒有用冷帕子處理臉頰上的巴掌印子。
因此,她慘白着一張小臉兒,那紅腫着的巴掌印子分外明顯,确實是無法令人忽略的“證據”。
謝愉恩的目光掃過廳堂上神色各異的重任,稍頓片刻,再次對着謝芸開口道:
“芸丫頭,你别怕,你隻管說明,你臉上的印子,到底是不是我家荼兒打的?”
謝芸紅着眼眶,可憐巴巴地望着謝荼,半晌才低着聲音甕聲道:“是……是荼姐姐打的。”
謝老夫人聞言,猛地一拍桌子對着謝荼呵斥道:
“你這個孽畜,還不給我跪下!”
“小小年紀心狠手辣,你下着狠手打你的妹妹,險些要毀去她的容貌,如此狠毒的心思,簡直是聞所未聞。”
“來人!給我上家法!”
早有益晖堂的婆子搬來長凳,手持手臂粗的長棍在院子裡候着。
謝老夫人這一嗓子聲音極大,候在院子裡的婆子們紛紛應聲,隻等着上前來押下謝荼行家法了。
等着看結果的謝英此時才真正看清楚,謝老夫人單獨尋來謝荼說話的目的。
這不就是想趁着益晖堂裡全是謝老夫人和謝芸的人時,将謝荼的罪名坐實,順手給謝荼家法懲治。
謝家進京幾十年來,即便是他幼時調皮,踢球砸了隔壁章大人家的祠堂牌匾,這家法也從未被請出來過。
謝荼可是個嬌滴滴的小姑娘,怎能被那手臂粗壯的長棍當衆受刑呢?
若是打出個好歹來,謝荼的下半輩子可不就被毀了!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沒打出什麼傷來,她一個小姑娘被當衆打了臀部,她還要不要活了?
謝老夫人這心偏的,已經不是“老糊塗”三個字能解釋的了!
謝英坐不住了,可謝荼仍舊穩穩地坐在圈椅上,根本沒有起身。
因為謝愉恩的臉色,已經非常難看了,有父親在前面頂着,謝荼相信今日這家法的棍子,根本不會打到她的身上。
謝愉恩突然開口:
“我家女兒的性情我是清楚的,就算上放在全京城裡,也是數一數二的穩重端莊。”
“不如我們來說說,謝荼和謝芸兩人,究竟是因為什麼事情,才起了争執,又是因為什麼,荼兒才出手打了謝芸。”
謝愉恩已經不想看謝芸和謝老夫人兩人唱紅白臉了。
家法是什麼東西?
那是責打家族中有罪之人的!
大哥謝惟恩賭輸了家中錢财,求着他還債掏銀子的時候,沒有被打過;
三弟謝懷恩貪财低價賣了家中祖産,求着他贖回掏銀子的時候,沒有被打過;
就連如今借住在府裡,成日花天酒地在外敗壞謝家名聲的謝芃,也沒有被打過。
為何他十幾年捧在手心上的女兒,就要被家法處置?
人人都說,和諧的家風,就是家庭和睦、兄友弟恭、母慈子孝,可是兄友才能弟恭,母慈才能子孝!
謝愉恩想弄清楚當時起争執的原因,可謝老夫人依舊維護着謝芸:
“你做什麼?你别把你那套公堂上審犯人的做派弄到我面前來顯擺!”
“事實就是芸兒被荼丫頭給打了,這事必須有個結論,該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