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體諒吟心和典心跟着自己在外奔波了好幾日,準了她們二人回房休整,放了半日的假。
沐浴便由着周媽媽和珠萍、綠萍兩個丫頭伺候着。
“姑娘出門幾日瘦了許多。”周媽媽揉着謝荼瘦削的肩膀歎道,“這點子肉養了許久才成,瘦得倒是快得很!”
謝荼有點哭笑不得,周媽媽是她的乳娘,關心點都是她的吃喝和長身體上,總是把她當成小孩兒寵着。
“我都多大了,也該褪去嬰兒肥了。”謝荼安慰道,“你瞧顧家姐姐身量如今就很高,也是褪去嬰兒肥後拔高起來的。”
“那也不該是幾日之間就掉了稱的。”周媽媽很是堅持,“我會給姑娘備些補品吃着,這小臉兒都尖了。”
謝荼泡在水桶中舒爽得很,便也不再同她争執,随她去了。
珠萍拿着一把玉輪在給謝荼按摩着四肢,助她松着肌肉,解着乏。
周媽媽用細紗布沾了玫瑰細鹽,将她每寸肌膚擦淨。
綠萍則散開了她的烏黑長發,用篦子細細梳順,用帶着皂角的水順着頭皮清理。
趁着謝荼還未起身,她把謝荼的頭發絞得半幹,拿來海棠花精油厚厚地塗了一層,細細按摩。
“還是在家裡舒服。”謝荼歎喟道。
隆山寺雖然地方大,每戶人家都分了一個院子,她甚至能獨自住一間廂房。
可畢竟和謝老夫人、王氏母女住在一個院子裡,多有不便,還要防着,吃飯沐浴都要留個心眼,根本不能盡興。
這一舒心澡泡了将近半個時辰,謝荼都快在水桶裡睡着了,這才被周媽媽撈出水面。
此時的謝荼渾身肌膚已經如同被剝了蛋殼的雞蛋一般嫩滑,白裡透紅。
她累得很,等穿上亮緞寝衣,還沒等綠萍替她絞幹頭發,就在羅漢床上睡着了。
周媽媽和珠萍輕手輕腳地在淨室收拾,綠萍則用套着銀屑炭木的帕子烘她的長發。
謝荼難得度過了一個舒心的下午。
晚膳的時候,典心趁着周媽媽轉身去小廚房看湯羹的時候湊上來,小聲道:
“姑娘,朝晖堂的那位又遞了封信出去。”
謝荼手中握着的湯勺一頓,她還真是坐不住啊!
“可是要約出門?”謝荼同樣壓低了聲音問道。
典心一臉的敬佩:“姑娘您猜得可真準!奴婢去朝晖堂打聽了,芸姑娘明日一早的确是要套車出門。”
“她膽子可真大,京城之中人多眼雜,說不得便有認識我的人在街上遇到,到那時候她還能怎樣隐瞞過去?”
謝荼皺眉,覺得謝芸此舉非常冒險,甚至可以說十分冒進,難道是怕夜長夢多?
“隐瞞不過去才好,芸姑娘在外以姑娘你的名義同外男通信,實在是太過分了,就該讓那個被騙的男人知道真相,放棄這等癡心妄想!”
典心自從知道謝芸的所作所為後,氣得要去找謝芸理論,若不是謝荼告誡她不必拆穿自己還有他用,隻怕這會兒已經打進朝晖堂了。
“不,你說錯了。”謝荼放下手中碗筷,擦了擦嘴巴道,“相反,我還要幫着她隐瞞。”
“那遊乾若當真知道她是個‘冒牌貨’,恐怕會調轉槍頭沖着我來。”
“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你還沒看清呢?我又怎能把自己的下半生交給這樣一位急功近利,未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的人呢?”
典心沉下臉來:“癞蛤蟆想吃天鵝肉,奴婢必定不讓他達成!”
謝荼淡笑,這一次,遊乾是被謝芸主動的态度弄昏了頭腦,以為謝相女婿的身份觸手可得,才會如此得意露出馬腳。
否則,以他那種會做戲的手段,隻怕仍然要把謝愉恩蒙在鼓裡。
“不着急,我們先幫着芸妹妹拿下這位金龜婿,再想個辦法在春闱放榜之前,讓父親了解遊乾的真實面貌。”
至于後面媒人上門問名納采之時,那就要看謝老夫人的本事了。
她們兩人剛剛停下議論,周媽媽就端着一小盅湯來:
“這碗炖乳鴿姑娘可一定要喝下,老奴盯着小廚房熬了兩個時辰,又放了許多補血補氣的藥材,最為養人。”
謝荼其實已經吃飽了,她站起身準備推了這道飯後補品,卻被周媽媽毫不留情面地摁回原位上。
“姑娘明日還要忙着問管事們的話,要算賬理事,最為傷神,必須得喝!”
周媽媽的語氣中帶着不容拒絕的堅定。
謝荼隻得硬着頭皮用了大半盅炖乳鴿。
沉沉午睡了一個半小時,再加上晚膳多吃了大半盅炖乳鴿,夜幕降臨後,謝荼理所當然地睡不着了。
她在院中散步,順着長廊直晃到了壁影邊。
等走到第三圈的時候,恰好和步履匆匆進來尋她的吟心撞了個正着。
“姑娘,有件事,奴婢覺得您會想知道。”
謝荼腳步微頓,帶着她回到廊下,眼神示意她繼續說。
吟心左看右看,小心謹慎地壓低了聲音道:
“京中在傳,姜家大公子非诏離隊,眼下不知所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