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争執聲還在持續着。
眼看動靜越來越大,謝老夫人和謝芸二人好似不看到她就誓不罷休一般,不依不饒。
謝荼回去替仍然熟睡的顧茹娘掖了掖被角,叫來了眼巴巴望着她,指望着能分點兒差事的典心。
“典心,有件重要的事情需要你來完成。”
典心眨了眨一雙大眼睛,聽着自家姑娘繼續吩咐道:“你幫我梳個發髻。”
不多時,吟心捧着一摞衣裙推開門走了進來。
“姑娘,幸不辱命,奴婢問馮媽媽借來了差不多款式的衣裙。”
此時的謝荼已經梳好了雲頂髻,頭上簪着兩串南珠制成的珠花,素淨文雅。
在吟心和典心的幫助下,謝荼換上了一身芥子色滾邊平織菱錦雲紋褙子,下着一條軟銀青羅素面百褶裙。
收拾妥當後,吟心給謝荼披了一件草綠色八團喜紋妝花緞披風,将裡面的衣服遮了個嚴實,扶着她走到了廂房門口。
院子裡的謝芸還在數落着謝荼的不是:
“顧夫人不知,荼姐姐在府中養尊處優慣了,從不顧及我和母親的顔面,對待我們院中之事從不耐煩。”
“若不是這次祖母做主,強壓着荼姐姐帶着我們一同出門,恐怕我和母親都沒有機會來參加這次禅會呢!”
“荼姐姐定是不滿我和母親占着謝府中的吃穿用度,這才利用昨夜我母親隻身來探望她的機會,對她又恐又吓,這才吓得我母親不省人事到現在!”
如果站在謝芸的立場上,謝荼此時恐怕要“啪啪”給她鼓起掌了。
這說一茬倒打一耙子的本事,縱觀全京城的姑娘,也就隻有她謝芸有了。
謝荼推開門,剛想出聲,卻聽顧夫人的聲音不疾不徐地将謝芸的話堵了回去:
“芸姑娘此言差矣。謝府是荼丫頭的家,她管着謝府的中饋,自然是要掌握你和你母親在謝府中的吃穿用度。”
“至于出門參加禅會。”
顧夫人說到這裡,摸出帕子輕笑了聲,繼續道:“不知你們可知道隆山寺是個什麼地方?”
“身為我大梁國寺,隆山寺禅會曆年來接待的,都是勳貴人家或有官職在身的人家,即便是有科考功名在身的舉子,進這隆山寺中也是得了陛下的首肯的。”
“我竟不知,芸姑娘家中的父兄官至幾品,可有特令?”
“你說荼丫頭故意針對你們,不想帶你們來參加禅會,我卻道她能帶着你們進隆山寺的大門,已經是對你們的恩惠了。”
謝芸出身兖州,根本不了解隆山寺禅會的内幕。
她隻當是謝荼的一再推脫,是針對他們母女。
可她沒想到,謝荼才是懶得同她們計較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謝芸震驚不已,一臉茫然地轉過頭去看謝老夫人。
隻看見謝老夫人一臉晦暗,雙目強壓着怒火,卻沒有出聲反駁。
看來是真的,她們母女倆沒有資格參加禅會,是謝老夫人硬逼着謝荼帶着她們。
謝芸的嘴唇動了動,可是什麼反駁的話也沒能再說出來。
謝荼紅了眼圈兒。
顧夫人一個外人,尚且能挺在前面幫着她維護她,可謝老夫人身為她的親祖母,卻隻知道趴在她的身上吸血吃肉。
為避免她們再起沖突,謝荼加重了步伐,走進了院中:
“祖母,姨母,芸妹妹,這大清早的,都站在院中幹什麼?”
“這山中春日裡的清晨可不比家中,切勿着了涼生了病才是!”
她裹着草綠色八團喜紋妝花緞披風,盈盈站在廊下,笑意綿綿地看着衆人。
謝荼心情舒暢,整個人也顯得精神許多,尤其是在草綠色披風的襯托下,一張俏臉更是柔美,肌膚嫩得仿佛能掐出水來。
反觀一夜未眠的謝芸,則眼下青黑,神色憔悴,就連發髻都亂了不少,更是襯托得像個鄉下來的土包子。
謝芸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豔羨,随即便被濃郁的嫉妒之色所掩蓋。
而謝老夫人卻看着站在廊下的謝荼,心中升起一絲奇異的感覺:
這荼丫頭,好像越來越像杜一南那個賤人了!
“荼姐姐出來得正好!”謝芸蓦地紅了一雙眼睛,帶着哭腔沖着謝荼喊道,“昨夜母親來看姐姐,可不知怎麼了,母親被吓得病倒了,到現在還沒有醒來。”
“姐姐,你究竟對我母親做了什麼?”
謝荼瞥了一眼吟心的方向,對方沖她微微點了點頭。
她淡然一笑,“哦”了一聲:
“嬸娘病倒了?大夫怎麼說?”
謝芸一頓,再次茫然地看向了謝老夫人。
因為病得蹊跷,況且王氏便溺了滿身,謝老夫人嫌棄丢人根本沒有去請大夫,隻叫小丫頭一直掐她的人中,灌涼茶試圖喚醒她。
謝荼“撲哧”一笑:
“大夫都沒請,看來嬸娘病得并不如妹妹描述得那般嚴重呐!”
“既然如此,那我便跟着一道去看一看嬸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