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鶴絮絮叨叨說了許多勸說的話,直到嗓子冒煙,都沒有聽見謝荼有任何的反應。
他不免有些着急。
“謝姑娘,你說句話呀!”
謝荼思緒萬千,她在想着如果趙溫再次想要魚死網破,她該怎麼做,壓根兒沒聽清姜鶴到底在說些什麼。
姜鶴伸出細長的手指在她面前晃了又晃,她才回過神來。
“我并未心屬于厲青玉。”謝荼覺得自己還是要解釋清楚,“我關注厲青玉和趙溫的事情,是另有原因。”
至于原因,她并不打算告訴姜鶴。
事關謝家未來的命運,她并不信任任何人,也不敢去賭這一局。
姜鶴今日抛去身份,同謝荼說了這些,着實有僭越,他早就做好了要被她冷嘲熱諷的準備。
可是,謝荼雖然沒有聽勸,卻也沒有呵斥他多管閑事,反而是一臉平靜地望着他,告訴他事情“另有原因”。
他很想知道究竟是什麼原因,讓她這樣向來自恃身份的京城貴女,花費這樣多的心思在一個毫無特點的人渣身上。
其實不管什麼原因,他都可以幫忙,他也樂于幫謝荼的忙。
“多謝姜小公子的消息,時辰已經不早,我便先回府了。”
謝荼鄭重緻謝,并未給姜鶴追問的機會,重新戴好帷帽,站起身來準備送客。
吟心聞言,推開窗戶打算請姜鶴原路返回,卻同窗外候着的陳全大眼瞪小眼。
姜鶴臉色一沉,隻得撩開下擺再次跨出窗戶。
陳全出聲提醒:“公子其實不必……”
他的話說了半截,便收到了自家主子似乎要吃人的眼神,連忙把後半截話咽進肚子裡。
謝荼見姜鶴已走,這才歎了一口氣,吩咐吟心道:“去将這副顧公墨寶買下,再拿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寶,帶回去送給哥哥做賀禮。”
既然是打着尋稀罕物件兒的名頭出的門,自然不能空手回去。
于是,謝荼又去了街對面的華錦閣買了幾匹上好的軟緞、錦緞,甚至還入了一匹潔白無瑕的狐裘。
謝荼滿載而歸的消息,很快就被時刻盯着她的人傳到了王氏的耳朵裡。
小丫頭們還正在往她的重巒院搬着東西,王氏便帶着她的人浩浩蕩蕩地來串門了。
“喲,侄女兒,這是出門逛街去了?看着像是滿載而歸啊!”
王氏人還未到聲音倒先闖進了院子,嗓音高亢,絲毫不掩飾自己興奮勁。
謝荼的鬥篷還未脫去,王氏已然站在了她的跟前。
“侄女兒定是見我們母子三人初來京城,沒什麼東西傍身,這便想着給我們采買如此之多的好東西?”
王氏一邊說着,一邊伸手去摸那幾匹光滑無瑕的布料錦緞。
謝荼想也不想,便伸手隔開了她胡亂摸的手:
“嬸嬸定是在說玩笑話,您和芃哥哥、芸妹妹來京城探望祖母,定是大包小包的帶着滿滿的誠意,又怎會看得上我這點子東西。”
“就是些做内裡的緞子,不值錢的玩意兒。”
“至于那文房四寶,是打算在哥哥考完之後,送給哥哥做賀禮的。”
謝荼好似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歪着頭上下打量着王氏。
王氏穿着件深褐色刺繡團花紋亮緞褙子,頭上插滿了金燦燦的金簪,十足富太太的模樣,恰好給了她開口的機會。
“想必嬸嬸定是早就備好禮,就等着哥哥出貢院回府送上了吧?我就說嘛,嬸嬸不會短了我和哥哥的見面禮的。”
說着,眼神便瞄上了王氏頭上戴着的一把赤金松鶴長簪。
按理說,長輩見到晚輩,無論關系遠近,一定會送上見面禮。
可在益晖堂的時候,她的這位嬸嬸就好像完全忘記了這茬一般,根本沒有給她什麼東西。
謝荼就是故意當着衆人的面點她的。
王氏的臉上表情一僵,尴尬地笑笑,伸手扶了扶頭上的金簪道:“瞧我這記性,老夫人和芸丫頭晚課該結束了,我得去服侍老夫人用晚膳了。”
說着,又浩浩蕩蕩地帶着小丫頭們一溜煙地離開了重巒院。
“姑娘,奴婢有一事不明。”
回到屋子裡,服侍謝荼脫換衣裳的典心終于忍不住開口說出自己的疑慮。
“姑娘一直教育我們要謹言慎行,可為何姑娘在三夫人的面前處處高調,事事炫耀?”
她指着妝奁中的各式玉簪道:“明明姑娘更喜歡素雅的首飾衣裳,卻在三夫人和芸姑娘面前穿戴富貴。”
“姑娘甚至是故意等着三夫人的到來,才讓小丫頭們當着她的面收拾帶回來的東西。”
“依奴婢蠢見,咱們這位三夫人和芸姑娘似乎對姑娘您的好東西十分感興趣。姑娘這樣做,豈不是更招惹她們的惦記?”
謝荼拆卸下頭發上插着的貓眼石珠花,抿嘴笑道:“難不成我藏着掖着,她們就不惦記了?”
典心皺眉搖了搖頭:“那倒不會。”
“那不就成了,就是要把我所擁有的擺在台面上,讓所有人都看見她們的貪婪,她們若是有良心,自然不會再想着龌龊法子來觊觎我的東西。”
典心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拿篦子幫謝荼散了發髻,簡單绾成一個低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