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聲安慰,同仇敵忾,一副要為她打抱不平的模樣。
“究竟是什麼浪蕩子,竟然帶着有家室的人,去那些勾欄瓦舍厮混,太不知廉恥了!”謝荼順着話頭就罵出聲。
“男人果然都是隻會花言巧語,如今隻是在感情上欺騙你,若是将來有關乎前程的大事,隻怕這樣的男人也會果斷将你撇棄在一旁!”
“你家長輩怎的如此糊塗,竟然為你選了這樣一位未婚夫婿。”謝荼柳眉緊蹙,“你同家裡人說說,能否取消這樁婚約?”
趙溫一愣,苦笑道:“自幼定下的婚事,豈是簡單幾句話便能取消的?”
再說,以她的身份,能和厲青玉這樣的舉子在一起,已經是她高攀了。
但是謝荼說的話倒是提醒她了,剛上京城便成這個樣子,如果将來遇到更重要的關乎前程的大事,厲青玉隻怕是毫不猶豫地将她推開。
想到厲青玉和她之間的約定,她霎時便覺得心中如有針刺,她合該好好再替自己籌謀一番。
趙溫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樣,謝荼也跟着傷心起來,摸出帕子陪着掉了幾滴眼淚。
去采買胭脂水粉的吟心返回房間,除去适才被謝荼損壞的東西,吟心甚至還包了幾件玲珑閣的珍藏品。
“謝姑娘你太客氣了。”趙溫受寵若驚。
“是我先失禮了,趙姑娘如今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難得遇到個能說得上話的人,我自是願意成為姑娘的解憂花。”謝荼溫婉客氣地将她送出了門。
此時已到午時,吟心叫來小二撤下桌上的糕點吃食,重新上了江月樓最出名的幾道菜式。
謝荼特意要了壺桃花釀,坐在臨窗的檀木浮雕祥雲交椅上,看着窗外的風景,心裡想着下一步的計劃。
“謝姑娘的演技着實好,若不是我知道你的為人,隻怕也是要被騙了去。”
隔間的窗子外突然傳來一陣“啪啪啪”的拍掌聲。
謝荼皺眉,目光循着聲響望過去。
隻見姜鶴正吊兒郎當地趴在窗棂的牆頭上,一雙桃花眼凝着笑意,伸着一隻手沖她揮手示意。
“你怎會在此?”謝荼吃了一大驚,連忙回想剛剛自己和趙溫兩人的談話内容有無不妥之處。
她特意提前打點了江月樓,單獨辟出這一間房,就是為了不讓旁人聽見她和趙溫之間的對話。
可這混蛋怎麼能不聲不響地出現在窗外。
“你何時來的?”謝荼壓下心口的怒火,溫聲問道,“聽牆頭這樣的習慣可不是好習慣。”
姜鶴掀起直綴衣角,翻身進了謝荼的雅間,謝荼又是一驚,忙往窗外看去,生怕有人見到他這番舉動。
姜鶴卻像是無事人一般拍拍手掌,撩開衣角大剌剌地坐在了謝荼的面前。
“從你大罵‘究竟是什麼樣的浪蕩子……不知廉恥’的時候。”姜鶴自來熟一般,在謝荼愣怔間,端起桌上的桃花釀,給自己倒滿一杯。
謝荼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不和這浪蕩子計較。
“你……”
姜鶴本想問謝荼,為何要同厲青玉身邊的人接觸。
但想到剛剛她一直旁敲側擊想讓那姓趙的退婚,又怕自己戳穿她出手幹涉婚姻大事惱了面子,話到嘴邊又改了口。
“那厲青玉可不是我帶着去勾欄瓦舍厮混的,吳家的幾個哥兒拉着他胡鬧,我也隻是恰巧遇到給他們做個面子。”
姜鶴在謝荼面前,下意識地就想把自己從那些胡鬧事裡摘出來。
可謝荼卻聽懂了,那厲青玉這幾日隻怕都是和姜鶴厮混在一處。
剛剛自己“謾罵”的“不知廉恥”之人,此時此刻就在自己面前,她面上一熱,心中升起一絲窘意。
可她又想起上一世姜家的悲慘結局,臉色又一沉,皺着眉頭語氣不虞道:“姜小公子年歲已不小,為何仍成日隻知道胡鬧,難道有這京城中‘第一纨绔’的名頭很值得驕傲嗎?”
“定遠将軍和姜大公子在邊關征戰多年,姜小公子在京城守着姜家,理應懂得審時度勢,挑起家族重擔,而不是隻顧自己吃喝玩樂,做些讓長甯郡主擔心,讓姜家蒙羞的事情!”
長甯郡主身子不好,這些年,姜家總是傳出郡主被這姜鶴氣病了的消息,可見郡主娘娘為了這小兒子操碎了心。
姜鶴心腸不壞,隻是開竅尚晚,可如今她既然重活一世,承着臨死前姜鶴費力入獄探望的恩情,她也應當提點一二。
總不至于再眼睜睜地看着姜鶴在姜家出事後才有所頓悟吧!
姜鶴見謝荼的臉色變了又變,被她這一番擲地有聲的說教給氣笑了。
母親命他“藏拙”,平凡度過此生,可謝荼卻對他的行為甚是不齒。
他就是太會“審時度勢”,才讓謝荼有了這樣的“錯覺”吧?
可他望着謝荼那雙水靈靈的杏眼,那其中蘊藏着的殷殷期盼之意,他竟然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