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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傳記五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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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漫進光來。

起初,祂甚至不知道那稱之為光。

後世神話中的黃泉之國與伊邪那岐從黃泉比良坂逃脫後在阿波岐原洗去污穢誕至的三貴子都還遠遠尚未出現。

天地未分之時,世界混沌一片,宇宙中清氣上揚,濁氣下沉,其中誕生的五柱神在混沌中開辟三界——上至天神之所高天原,下至地上人世葦原之中國和亡靈安息之地黃泉之國。

随後,五柱神命第七代神祗伊邪那岐和伊邪那美下凡開辟人間,并賜予他們一支天之瓊矛攪動天地、繁育子嗣。

然而,不久後,伊邪那美就因誕育火神迦具土而被灼燒緻死,下至黃泉。

怒斬迦具土的伊邪那岐因思念亡妻而前往黃泉之國,意欲帶回自己心愛的妻子。

據聞,前往黃泉之國的道路陰冷又黑暗,漫天的寒霧連天照大禦神的光輝都無法驅散,沿途的黃泉比泉坂也盡是污穢濁氣。

但他年老渾濁的眼睛已經無法視物,他佝偻枯瘦的身體也已經在人世中死亡,如今就算在前往黃泉之國的黑暗中不斷往前走,好像也感覺不到懼怕與寒意。

忽地,他聽到了前方的黑暗中傳來聲響:“哦呀?”

那是屬于年輕男人的聲線,柔和,輕魅,飄飄然的,聽上去甚至隻是個少年,讓人輕易就能聯想到對方或許有着一副與好嗓音相符的好樣貌。

“你是?”

他忍不住停下腳步問。

“叫我八俣就行。”對方這樣說。

“八俣?”

“是的,八俣遠呂智。”

對方似乎漫不經心地笑了。

他卻是猛地一驚:“那不是……?”

“是的,是傳說中的邪神八岐大蛇的别名。”對方說:“也是你所口述編纂的神話中八岐大蛇的别稱,卑田阿禮。”

“呃,你怎知……”

“這裡是前往黃泉之國的其中一條路。”那人說:“你的靈魂正行走在命運之河中,你的一切都倒映在這片河水中,我由此窺見了你的生平,當然也包括你的名字。”

被對方一語道破名字的卑田阿禮艱難地消化他的話,他死時已經垂垂老矣,情緒不太能調得動,但此刻還是因為所聞太過離奇而産生了一絲惶恐:“莫非您是?”

“我?我是誰不重要。”對方慢條斯理地說:“我隻是對你所編纂的故事有些感興趣,所以你用你故事裡的八俣遠呂智稱呼我就好,不過你不是通過黃泉比良坂去往黃泉之國,而是來到這裡,還遇上了我,也許也是一種命運,萍水相逢,我又對你編纂的故事感興趣,不妨一起走一遭。”

卑田阿禮在黑暗中慢半拍地望向聲音的來處,忍不住用上敬稱:“我還以為您是接引我去黃泉之國的鬼使,或是同樣要去黃泉之國的亡者……”

“哼。”自稱八俣遠呂智的年輕人說:“我确實現在也要前往黃泉之國,我在等一個人。”

頓了一下,他又笑道:“确切來說,我在找一個人,她被海水沖走了,我在那片海中左右找不到她,隻能将往黃泉之國看看。”

卑田阿禮重重地垂下眼皮,以表哀悼,聽他此言,對方大概已遇海難而死:“您是來自人間的生者?”

“算是吧。”八俣遠呂智輕飄飄地笑道。

卑田阿禮就此感到一種刺骨的寒意攀上背脊,明明方才行了一路都不曾感受到。

對方對死亡似乎沒有任何敬畏,在他口中感覺不到對逝者的悲傷,但是,八俣遠呂智好像沒有察覺出卑田阿禮的忌怵,已經先走了起來。

耳邊響起某種類似于河水流淌的動靜,隐約傳來沙沙的摩擦,就像河底的沙石被沖刷一樣,也像蛇鱗扭曲爬動,明明不久前并沒有聽到這樣的聲音,但卑田阿禮還是隻能努力驅動年邁無力的雙腿,在無法視物的黑暗中慢慢地往前走。

八俣遠呂智忽地問他:“你的神話故事還未編纂完成就逝世,不會覺得遺憾嗎?”

“我已将自己一生所聞的都口述給了自己的朋友,他會代我完成的。”卑田阿禮說:“本就隻是國主交代下來的一項任務,有何遺不遺憾的?”

如今上界的葦原之中國群雄逐鹿,人類政權相繼崛起,各地開始出現能退治妖鬼的術師,曾經讓人懼怕的異旅漸漸退出塵世的舞台,連帶過去人們口中所說的浩浩蕩蕩的神鬼亂世也已慢慢被人遺忘,但為了鞏固政權,人類反倒開始追根溯源想要尋找與神明的聯系,證明自己是高天至神天照的後裔。

卑田可禮就是被國主勒令編纂神話故事的一位文官。

八俣遠呂智卻評價道:“你所編纂的故事有些偏頗和矛盾。”

“比如?”

“創世女神伊邪那美誕育火神迦具土時被灼燒至死,她既為創造萬物的主神之一,那麼強大,生來就應不死不滅才對,又怎會死去,成為黃泉之國的第一位亡者?”

“神難道就沒有死亡嗎?”卑田可禮反倒有些奇怪地問:“伊邪那美是被同為神的火神所殺,同理,火神後面也能被伊邪那岐所斬,不過站在人類的角度來想,如果,您是覺得初生的嬰兒應該打不過成人的母親的話,那也确實有道理。”

“不。”八俣遠呂智突然就笑了:“你後面這麼說我就已經明白了,站在人類的角度,初生的嬰兒确實也可使母親難産而死,如此說來,命運竟從一開始就讓剛誕世的孩子背上了罪過嗎?”

“罪過?”卑田阿禮道:“您是否說得太嚴重?在我看來,那隻是一個可以原諒的、身不由己的過失。”

“過失?”

卑田阿禮道:“初生的嬰孩懵懂無知,尚且隻知道依憑本能哭泣,就算是火神,也并不知道自己誕生時的火焰會讓自己的母親死亡。”

“可是,他确實殺死了自己的母親,為母親帶來了毀滅性的災難,那便是祂原初的罪過。”八俣遠呂智笑道:“如若不然,那麼怒而斬殺一個懵懂無知的嬰孩的父神伊邪那岐,豈不是也犯下了罪過?你認為那隻是一個懵懂無知的嬰兒的過失,甚至覺得可以得到原諒,那為何伊邪那岐無法原諒火神?”

卑田阿禮道:“伊邪那岐失去了心愛的妻子,悲憤之情也情有可原……”

“你這麼說來,似乎誰都沒有過錯。”八俣遠呂智微微沉吟道:“那麼那出悲劇的源頭到底是什麼?你總該不會說,是伊邪那美自身不夠強大?”

“不……”卑田阿禮在他的質問中反駁:“伊邪那美已是這場悲劇裡最大的受害者,又怎能如此苛責?”

“可是,你們人類不是總會以此為由安慰悲痛的父親和無辜的孩子嗎?”八俣遠呂智說:“——是你母親的身體不好,是妻子的身體虛弱而無法承擔誕育子嗣的危險與苦難……你們人類又為何要如此苛責那些因苦難而死去的母親呢?”

“那怎會是苛責……”這麼說的卑田阿禮後知後覺到自己前後的話語已經矛盾,聲音難免變得虛弱起來,但是很快,他又像想到了什麼似的,慢慢堅定了下來:“……他們這麼說,隻是想減輕生者的負擔罷了,他們也是憐憫那些死去的母親的,如若不然,死者已去,生者也将不會獲得幸福,那不會是死去之人想看到的。”

“為何?”

卑田阿禮說:“因為她愛着他們,她愛着自己的孩子和丈夫,那本就并非誰的罪過,她定不會想看到自己所愛之人為自己而生不如死。”

“愛?”似乎被這個字眼所觸動,八俣遠呂智突然就安靜了下來。

很快,他又開口了,隻是這次的聲音變得輕了許多:“可是,她确實無辜地犧牲了,難道,對人類來說,愛真的能遠超自己的生命嗎?難道,在生命消亡的最後,她就不會有一絲一毫的怨恨嗎?”

最後,他又說:“難道,在你看來,伊邪那美也不會因此憎恨害死自己的孩子嗎?”

卑田阿禮說:“也許會,也許不會——她也許會憎恨孩子奪去了自己的生命,但可能也會因為愛他而原諒他。”

八俣遠呂智說:“如若她因愛而不憎恨害死了自己的孩子,又是否會憎恨殺死了自己孩子的丈夫?”

卑田阿禮說:“也許會,也許不會——她會憎恨殺死了所愛孩子的丈夫,也可能會因為他愛她且她也愛着他而原諒他。”

“又或許,愛恨本同體。”卑田阿禮說:“伊邪那美愛着他們,也恨着他們。”

“是啊,愛恨本同體,善惡亦同源。”八俣遠呂智又笑了起來:“但是,在世俗中,你們還是更願偏向愛,愛仿佛永遠能超越掩蓋所有的恨,到頭來,伊邪那美還是死了——伊邪那岐尚且能去到黃泉之國将她帶回,可人類的母親若是死了,也就真的死了。”

卑田阿禮道:“這便是人間的生死輪回,不是我們所能左右的,人和神到底是不一樣的。”

“現在倒是不一樣了。”八俣遠呂智像是被他逗笑了一般,毫不掩飾其譏诮。

但很快,他又再次重複道:“那麼,那場悲劇的源頭到底是什麼呢?”

他說:“人類是神的造物,無法左右生死輪回,一生都隻能按照世間運轉的規律生老病死,那麼創造了他們的神呢?強大如伊邪那美那樣創世的主神也無法操控掌握自己的死亡,為何會如此呢?”

卑田阿禮道:“也許,那也是一種自然規律,是一種生死輪回,就算是神也一樣。”

“不。”八俣遠呂智忽地提高了聲音,就像禮樂中突然昂揚的歌聲一樣,動聽而震耳欲聾:“還不明白嗎?那場悲劇的源頭即為不公——哪怕同為神,哪怕同為創世的主神,承擔生育與灼燒死亡之苦的也依舊是作為母親的伊邪那美。”

“神也有強弱之分,也有尊卑之别。”他說:“世間的規則就是如此,不公平從一開始就存在,就連人間流傳編造的神話也充滿了不公平,害死伊邪那美的,是神話中比她更高級别的規則,是你們站在書外為了掌控支配書中人而定下的規則。”

卑田阿禮沒想到他會突然這樣說,但他無法反駁,隻能讷讷道:“既是編纂,便可能不屬實,您又何須當真在意?雖是我編纂的,其實我也是年輕時聽來的,我隻是口述出來記成書而已,如今誰又見過真神?若是真的有神,也已經是成千上萬年前的事了,那些流傳下來的傳說大家一傳十,十傳百,傳來傳去的,肯定早就偏了十萬八千裡,您不用太當真。”

聞言,八俣遠呂智似乎突然就感到失望乏味起來:“你這話仿佛将自己的責任也撇得一幹二淨了,雖是衆人千百年來流傳下來的,但到底是你所編纂整理的,今後,人類也會對這些看似有所依憑的神話信以為真,你明明有機會可以改變,你本來有機會可以改變——在你死亡之前,你本可以創造一個人類無法企及的、公正而完美的世界,可你隻将其當成一個随意應付的任務,并不覺得遺憾。”

卑田阿禮突兀地意識到,八俣遠呂智的失望不僅僅是因為聽了個乏味的神話故事,還是在針對自己。

但是,對方的聲音在黑暗中還是帶着若有若無的笑意,并不冷冽,也算不上訓斥,隻是充滿了遺憾:“唉,不過這也不是值得苛責的事,你一人之口,又怎敵得過悠悠衆口?我隻是覺着有點可惜,你本有取悅我、讓我刮目相看的機會——不過如此說來,我也已經明白,在你們所流傳編纂的故事裡,神早已變成了你們人類滿足私欲的工具——不管是為了繁衍而無辜死亡的母親,還是為了礬固人類政權而編造這一系列與天照扯上關系的神話——這一點倒還是很有趣的。”

卑田阿禮沒有再說話。

但八俣遠呂智卻沒有放過他。

在人類所流傳編纂的神話故事中,伊邪那岐提着斬殺了火神迦具土的利劍下了黃泉,誓要帶回自己心愛的妻子。

然而,伊邪那美自緊閉的黃泉大門後說,我已飲下黃泉之水,吃下黃泉之食,再也無法重返人間,不過,你既特地來接我,我也願意回去啊,但在我複活期間,你絕對不能偷看。

可是伊邪那岐卻在等待途中按捺不住,還是好奇地偷偷看了去,并在見到伊邪那美醜陋的模樣後,驚恐萬分,拔腿就跑。

伊邪那美惱羞成怒,與驅使的黃泉鬼怪追至黃泉比良坂,被伊邪那岐所設的千引石阻攔,從此互為夫妻的兩神決裂,相互仇視,伊邪那美甚至為伊邪那岐的國土降下了一天死一千人的詛咒。

八俣遠呂智問他:“你既說伊邪那美愛着自己的丈夫,伊邪那岐也能為了心愛的妻子前往黃泉之國,那麼伊邪那岐又為何最後會因她醜陋的面容而抛棄她?難道,你所說的愛就如此脆弱?”

卑田阿禮卻反問他:“那您如今是要像伊邪那岐那樣,去黃泉之國接回您所說的人嗎?”

八俣遠呂智不緩不急地笑道:“若她真在黃泉之國,我定是要将她帶回的。”

卑田阿禮又道:“可是,大家都說,從來沒有亡者能從黃泉之國回來,就算是創世母神的伊邪那美也是如此。”

八俣遠呂智說:“如果你如今質疑我的依據是你們所流傳編纂的神話的話,那麼,伊邪那美不能從黃泉之國回來的原因不是因為伊邪那岐違背了誓言、背叛了自己的妻子嗎?”

卑田阿禮問:“難道您想說,在同等條件下,您不會像伊邪那岐那樣嗎?”

“我自然不會。”八俣遠呂智暧昧地笑道:“若我與她定下絕不偷看的誓言,我就不會偷看,哪怕我的天性充滿好奇,誓必要揭露所有虛僞的真相;若我真的看到了她因死亡而變得醜陋不堪的面容,我也絕不會因此害怕厭棄而抛下她離去,更何況伊邪那岐還披着你們所歌頌的、名為「愛」的外衣。”

聞言,卑田阿禮卻難得笑了起來。

這一刻,八俣遠呂智在他眼裡仿佛就是一個真正的年輕人、一個青澀的少年,甚至是一個天真懵懂的小孩子。

“您不惜來到這裡,又怎麼忍得住不偷看呢?”卑田阿禮說:“能夠為她來到黃泉之國,那她定然對您是相當重要的人,既是如此,假若,她在黃泉之門後久久不出,您難道不會按捺不住嗎?”

“假若,她要您在門前等上十年、百年,甚至是上千年,您也會乖乖等下去嗎?”

“自然。”八俣遠呂智說:“假如她已與我立誓,總有一天會從門内出來,我定會等到那一天。”

“哪怕是永遠?”卑田阿禮說。

“永遠?”八俣遠呂智的聲音終于變得不滿起來,似乎覺得卑田阿禮這個問題就是在愚弄他:“若要說永遠的話,那還有遵守誓言的必要嗎?”

卑田阿禮的笑容卻不變:“好吧,那我換個說法好了,假若她從黃泉之國出來,也願意和您回去,但是,在回到人世的路上,您絕對不能回頭看她,您做得到嗎?”

“那又有何難?”

“倘若她摔倒了,向您呼救,您也能忍住不回頭嗎?”

“既然深知那是通往勝利的考驗,我自然不會回頭。”

“那她可真是可憐,大概會很傷心吧。”

卑田阿禮說完這話後,感覺到對方略帶審視的目光冰冷地落在自己身上。

但是八俣遠呂智的聲音依舊在笑:“隻是一段路而已,她若是知曉,又怎麼會傷心?我又怎麼會動搖?”

卑田阿禮卻說:“她定然傷心,假如她愛您的話;您定然動搖,假如您也愛她的話——如果,您真的能将她從黃泉之國帶走的話,回去的路上,請您切勿回頭,一定,您切勿回頭看她。”

對此,耳邊突兀地安靜了好一會,八俣遠呂智才低吟道:“難道會有十分艱難的考驗?我竟不知黃泉之國什麼時候有這樣的規則了,你是第一次來黃泉之國吧。”

“是的,我是第一次來黃泉之國。”卑田阿禮道:“人的生命隻有一次,我自是第一次來。”

“那你怎麼能如此笃定?”對方問:“難道從這一刻開始,你就已經是對我的考驗了?”

“怎麼會?”卑田阿禮說:“我隻是提醒您,這是一個人人都知道但卻幾乎沒人能遵守的規則。”

“那也是你們人類無法遵守。”八俣遠呂智輕蔑地說。

“伊邪那岐作為神也沒能遵守。”卑田阿禮說:“所以,神也不例外。”

“那隻是你們臆想的神話罷了。”八俣遠呂智說:“在你們的神話裡,神是那麼有缺陷,哪怕是三貴子。”

他說:“天照是個懼怕強大的弟弟而任性躲進天岩戶的女神,月讀是個小氣傲慢而怒殺保食神的男神,而須佐之男更是個像小孩子一樣哭着找母親且暴虐随心所欲的兇神——告訴我,他們如此是否是因為伊邪那岐從黃泉之國所帶回來的污穢所緻?”

八俣遠呂智說:“為了洗去黃泉的污穢,卻誕育出了最為高貴的三貴子,這是否證明他們本身也并非完全的完美無瑕?”

“大家都是如此說的,我就這樣寫。”卑田阿禮說:“這與他們是否完美無關,如今世間正是需要神話支撐政權的時候,神太過高高在上隻會顯得十分遙遠,或許孩子氣些會親民一點,若神當真如大家所想的無心無情、無悲無喜、無欲無求,那麼又要如何與人類産生聯系?”

八俣遠呂智說:“那麼,為何又要将八岐大蛇寫成一個被酒灌醉而被輕易斬殺的妖怪,世間明明也還懼怕着千年前邪神和六惡神所帶來的災難,你們把八岐大蛇改編得太弱了,這樣缺乏危機感,你們在淡化抹消他的存在,漸漸的,以後的人類會輕視他的強大,若是僅僅為了襯托須佐之男的強大,我認為同樣強大的敵人更能襯托。”

卑田阿禮卻說:“不僅僅是為了塑造英雄,還因為人類必須從以前的恐懼中走出來。”

“邪神八岐大蛇給這片土地帶來了彌久不散的恐懼,已經刻入骨髓,如今若是見到蛇,幾乎人人都會感到懼怕,雖然恐懼和危機感能使人謹慎發奮,也使人未雨綢缪,但同樣,過度的恐懼也會使人發瘋,産生猜忌和懷疑,甚至殘害同類,變得懦弱而無法前行,世界現在需要的是英雄和勇氣,還有希望和野心。”

八俣遠呂智歎了口氣後興味地笑了起來:“這到底隻是虛假的和平,若是如此,等到有一天邪神八岐大蛇再次降臨,真不知道你們人類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

他說:“不過,若真按你這樣寫,須佐之男又怎會愛上一個人類女子?”

傳說雷霆風暴之神須佐之男因其冷酷暴虐的性情被逐出了高天原,流浪至出雲國,并在那裡遇到見在河邊哭泣的人類少女奇稻田姬。

須佐之男上前詢問,這才知道原來奇稻田姬即将被獻予妖怪八岐大蛇,在此之前,她的七位姐姐已經被八岐大蛇吃掉了。

得到了退治八岐大蛇後能娶奇稻田姬的承諾後,須佐之男便準備了大量的酒,打扮成起舞的奇稻田姬,前去斬殺殘害百姓的禍蛇。

八俣遠呂智說:“須佐之男那麼暴虐任性,連貴為高天神王的姐姐都敢随意不敬地冒犯,又怎會一眼愛上一個在河邊哭泣的小姑娘?”

“呃,大家都這樣說的……”卑田阿禮道:“或許隻是給須佐之男一個斬殺八岐大蛇的理由而已。”

八俣遠呂智說:“在你們口中,須佐之男起初也并非是為了人類百姓而讨伐八岐大蛇,他隻是為了得到奇稻田姬而沖冠一怒為紅顔,他僅僅是為了自己的私欲。”

卑田阿禮說:“但他确實斬殺了八岐大蛇,拯救了差點被吃掉的奇稻田姬,也造福了百姓。”

“也許八岐大蛇并不打算吃掉奇稻田姬。”八俣遠呂智說。

“可是他已經吃掉了她的七位姐姐。”卑田阿禮說:“奇稻田姬又怎會例外?”

“也許奇稻田姬對他來說是不同的。”

“您這才是沒有依據的猜測,沒有人會這樣想,包括奇稻田姬自己。”

“好吧。”八俣遠呂智似乎也不太想讨論這個話題了,他的興趣來得起伏不定,最後隻是淡淡道:“我還是覺得八岐大蛇被酒灌醉而被須佐之男輕易斬殺的情節實在太過草率,若是他們殺得撼天動地也就罷了,區區酒而已,實在太兒戲了。”

“流傳下來的神話本身就很兒戲。”卑田阿禮說:“酒色醉人,八岐大蛇也不例外。”

“唉呀。”八俣遠呂智突然輕輕地笑了起來:“黃泉之國就快到了,我已經能看見那座伫立的大門了,看樣子我們也要在此分别了,都說命運之河是徘徊不定的亡靈才會走的路,但你倒是一直往前走,走了這一路,你也給我帶來了些許樂趣的,我本該給你些許恩賜,我看你一直緊閉着雙眼,想來是目不能視,這樣吧,我賜予你光明。”

“不。”卑田阿禮竟是果斷拒絕了:“我這樣就好,若是真正看見您的話,我想我就無法這樣平常地與您對話了。”

“哦呀,看樣子你的心中已經有了答案。”八俣遠呂智笑道:“你們人類就是這麼矛盾又奇怪,會因為未知而恐懼,也會因為無知而無畏,有時候,甚至會害怕真相而選擇視而不見,欺瞞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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