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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傳記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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豔紅的十二單鋪了一地,早春的夜裡下起了冷涼的綿綿細雨。

她看見豔紅的血從地闆上蜿蜒出來,流到了門邊,那黏稠的液體滲過木闆的縫隙,恍惚間,她好像聽到了滴滴答答滴落的水聲。

那聲音到底是屋檐上落下的雨水還是血,已經分不清楚。

早春夜裡,空氣中是潮濕的水汽和濃稠的鐵鏽味。

當時她的喉嚨因為害怕而湧出了一股腥甜氣來,隐約中,屋裡,那具失去頭顱的身體軟綿綿地匍匐在地,已然是一塊了無生氣的肉塊。

她的堂哥氣喘籲籲地撐在被褥中,很快發現了她的存在。

他在掙紮間握住了那把斬斷醫師腦袋的斧頭,那雙望出來的眼睛死死盯着她,閃爍着駭人的紅。

晚風吹過了她的背脊和脖頸,從腳底蹿起了寒意,屋檐下有滴滴答答的雨水落下來,沾濕了她的眼角,也暈紅了她因為恐懼而瞪大的眼睛。

過去的她吓得腳軟,根本沒力氣逃跑,就算尖叫求救,不會讓她出去的下人也不會立馬趕過來,所以,她隻能哭着對她的堂兄拼命求饒,她說,對不起,我不會說出去的!請你放過我!哥哥!我不會說出去的!

但是,如今,在夢中回顧這段記憶的明日朝,卻慢慢地走了過去。

“哥哥,你想殺了我嗎?”

她這樣問,然後拿起了屋中尖銳的燈杵,以飛快的速度刺穿了對方握着斧頭的手。

凄厲的尖叫頓時響起,又被硬生生地咽下,少年手中沉重的斧頭落了地,她的堂哥孱弱地趴在被血染紅的被褥中,握住了自己不斷流血的手。

她說:“你很想殺了我吧。”

就此,所有的情緒都從那張蒼白的臉上破碎開來,她聽到了臼齒被咬碎的聲音,暴戾的怒火湧上對方那雙布滿血絲的雙眼,但他看着她的眼睛也同時染上了一絲對死亡的恐懼。

對此,明日朝居高臨下地撿起了那把染血的斧頭。

……啊,真奇怪。

她想。

當年他明明病成這樣,明明看上去那麼弱,她為什麼會那麼害怕他?

因為他想活下去的欲望那麼強烈?

強烈到讓人害怕?

可是,這樣貪婪強烈的欲望她原本也有啊。

為什麼隻能她被殺呢?

伴随着這樣的想法,她目光一凜,在夢中用盡全力地揮起斧頭,狠狠地砍下了他的腦袋。

當四周徹底靜下來的時候,一縷火焰突然從被褥中的屍體裡蹿出。

她沒有理會,而是冷若冰霜地拖着那把斧頭開始往院外走。

她尋着來時的方向,一路去到了家中的主殿。

血色随着她前進的腳步蜿蜒一地,她在主殿門外的長廊上率先看到了自己的姨母。

對方被她手上的斧頭駭到,發出尖銳而嗔怒的怪叫,就算臉上是難掩的恐懼,就算是在夢中,她依舊如同過去那般,對明日朝發出了不堪入耳的怒罵。

她說,你要幹什麼?!你要對養大自己的恩人揮刀嗎?!你個賤人!我就知道你和你母親一樣是個瘋子——!!

那樣的聲音很快和她死沉的身體一起,如同斷線的風筝一般落下去,摔在了地上。

取而代之的,是明日朝這樣寂寂的聲音:“姨母,你對我的憤怒一如我對你的,我過去總是勸藉自己不能對你生氣,因為我當年無力改變現狀,但我現在明白了,嗔怒不可或缺,愈是溫順,就愈會被您賤踏,弱肉強食,我不強勢,一再地害怕您,向您讓步,您就對我愈發的得寸進尺。”

末了,又是一縷火焰從對方被開膛破肚的屍骸中升起。

明日朝猛然拉開了繪有花羽鳥雀的格栅門,上邊被她姨母的血濺得刺目淋漓,主殿裡邊正兵荒馬亂,家中的長輩驚恐地看着她推門走來,片刻後,屏風翻倒,鮮紅的血濺上盞中的清酒,屬于賓客的慘叫此起彼伏,最後定格成一片死寂之色。

她走向最後剩下的三人。

其中一個,是她的父親。

他還是神官的裝束,手中握着一把退魔刀,擋在剩下的兩個人面前。比起周圍的人,他的反應相當平靜,就算如今被她劈毀了半邊身子,也依舊是記憶中嚴肅得不苟言笑的模樣。

“我知道您更擅長箭術,您原來當年也來到了這裡。”她笑道:“我還是後來去嵯峨野宮後聽人說的才知道,我一直很想問您,您當時隔着門聽到自己的女兒在門外被别人掌掴時,您到底是如何想的呢?”

對方沒有回答,隻是沉默地垂下了眼睛。

毫無疑問,這個作為神職者的男人在過去違背誡律動了情愛,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過錯,且數十年對她和她被囚禁的母親不聞不問,宛若陌路。

他隐瞞得很好,她的母親也是,當年甯願受盡衆人所指,也不願吐露半句,甚至不惜賠上自己的人生,也要為他誕下她這個錯誤的孩子。

在當初将他逐出嵯峨野宮前,她曾問過他,您愛我的母親嗎?

他沒有言語。

她又問,您還愛我的母親嗎?

他依舊沒有回答。

她最後問,您愛過我的母親嗎?

他終于回答了,他說,我愛過她。

言畢,他又問,你恨我嗎?

為什麼要恨您?

她反問。

他陷入沉默。

她平靜地說,我自小就沒有父親,身邊從來沒有像您這般年長的長輩教導我、保護我,類似于「父親」的角色在您之前從來沒有出現過,您嚴厲,不苟言笑,看上去總是不與我親近,但是您一直以來殚精竭慮地教導我、規勸我、輔佐我,所以我内心十分尊重敬愛您,正因如此,我很慶幸在自己還沒徹底把您當成沒有血緣關系的「父親」去愛戴前,就知道了真相——我對您而言,是懲罰,是過錯,是苦果,但懲罰就要承受,過錯就要彌補,自行的苦果也要咽下,請您依照規定離去吧,我慶幸自己在對您滋生出更多的愛與恨之前就已經止步,今後,我将不再與您相見,我們之間是愛是恨,還是冤債或孽緣,都到此為止吧。

她當時那樣說,但如今卻還是對他揮起了斧頭。

她說:“對不起,我又說謊了,我當時知道真相後其實也是恨過您的,我恨您東窗事發後竟還能傲慢地以一個父親為女兒着想為理由,厚顔無恥地站在我面前,我恨您對我的教導竟全然是出于那麼自以為是的理由,我恨您自私地妄圖掌控我,更恨您十幾年來對我和我的母親那麼殘忍的忽視!”

高亢的尖叫随着倒地的屍體響起,她的臉上濺着血,望向聲音的主人。

燈杵上的油燈燃起青煙。

暖色的光影搖搖曳曳。

她看着在場所有人中最為尊貴的人。

她柔軟地笑了起來。

“殿下……”

她還是叫他殿下。

記憶中的少年還是那麼青俊,那麼年輕,她仿佛還能想起春日的陽光和清風拂過他的鬓發和面頰的光景。

但如今,她卻對着跌坐在地上的人影哈哈哈地笑起來,說:“原來,再尊貴的人面對死亡時恐懼的樣子也這麼難看,我當初為什麼會非您不可,真是令人費解!您因為我的臉而憐惜我,又說我不懂愛而抛棄我,您停留于表面的愛當真是廉價自私的過分!”

但是,說完這樣的話,她并沒有立即殺了他,而是将目光移向了他身旁的女人。

這一次,她的目光倏然變得溫和起來。

她彎身,用另一隻不握斧頭的手輕輕撫上對方遍布恐懼的臉龐。

她輕聲說:“姐姐,我愛您,我真的愛您,您曾經是我的英雄,但是,即便在這場夢中,我也将再次奪去您的幸福,我真的感到十分抱歉……”

伴随着這樣的聲音,她驟然劈開了身邊那個男人的腦袋。

溫熱的血瞬間噴湧而出,她的姐姐在一旁如同被掐住喉嚨一般失聲瀕死的雞,發不出一點聲音。

明日朝用指尖拭去了對方臉上的血液,但是,沒有擦幹淨,而是沾了一手的白|粉。

眼淚打濕了粉飾的裝容,明日朝看着她已然被淚水糊成一團的臉,愧疚的目光從對方上一道淺淺的疤痕略過。

明日朝奪過她父親手中的短刀,幹脆利落地刺進了她姐姐的心髒裡。

她說:“姐姐,是您教會了我——有時候,對不幸之人,不可憐憫和同情,我曾經憐憫您生得平平無奇,無法得到心愛之人的垂青,現在想來,我是何等的傲慢,明明是我讓您如此不幸,明明是我害您的心如此痛苦……我知道您嫉妒我,但是,我其實也很嫉妒您……我嫉妒您生來擁有一切,您擁有地位,擁有尊貴的身份,最重要的是,您擁有姨母和姨父的愛,您擁有來自家人的愛……每當我看着您在陽光中光彩奪目的樣子,每當我看着你們一家人歡笑美好的樣子,我都好羨慕,好嫉妒……”

“……”

主殿裡最後的一絲燭光燃盡。

缥缈的白煙升起。

長明的光影在雨夜中蜇伏下去,黑暗像輕柔的紗霧般籠罩下來,安靜地掩蓋滿室的屍骸。

與此同時,三縷顔色各異的火焰從最後的三副屍體中燃起。

它們連同前面的兩縷一起,像擁有生命的火光,繞着明日朝舞蹈。

“對了,還有一個……”

她喃喃自語道。

春雷乍響的雨夜,她拖着繁複的十二單,扔掉斧頭,獨自穿過了無煙火的寝殿長廊。

廊外被雨和風打落初綠,花花葉葉落滿了院子的一方,有些飄在了渾濁的水池裡,又被雨滴打入池底。

她輕輕撥開一簇延伸至檐角的枝條,任由冰涼的雨水打濕被血染紅的振袖,然後在雨中推開了一處偏院的門扉。

“母親……”

她這樣呼喚院中的人。

“這是我最後叫你母親了……”

她一邊走,一邊這樣說,最終在一個女人的面前站定。

她用雙手緩緩掐上了對方纖細的脖頸。

“母親,我的存在當年一定令您相當痛苦吧,不惜遺忘我也不願面對我這個女兒,忘記我後,您有變得快樂一點嗎?我從您的生命中消失後,您有變得輕松一點嗎?”

她的雙手緩緩收緊。

意外的,對方沒有一絲一毫地反抗。

對此,她先是呆愣,随即目光粼粼地笑了。

她說:“我其實,已經忘記您的樣子了,我度過太長的時間了,母親,您的聲音,您的一切,都隻剩下一個模糊的輪廓……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覺得您一定是笑着的,就算是現在在這個夢中被我這樣對待,您也一定如記憶中那樣,溫柔地笑着吧……如今,忘記您,讓我感覺很輕松,也很快樂……但是,我依舊想請求您,能請您再次賜予我生命嗎……”

回答她的是驟然垂落的手臂和最後一縷從對方身軀中升起的火焰。

明日朝笑了起來。

她自嘲道:“沒想到一路走來,經曆了那麼多,我最深的夢魇還是你們……”

言畢,她在逐漸變大的雨幕中朝院外走去。

眼簾被滿目的雨水浸沒,在跨出家中大門的那一刻,她聽到身後偌大的宮殿裡傳來熟悉的哭聲。

猶如鳥啼一般脆弱的、屬于過去的自己的哭聲。

心髒的位置倏然就變得疼痛起來。

——别下了……

明日朝想。

不要再下雨了……

她快要看不清路了……

她這樣想,但她還是不斷地走,不斷地往前走。

她一邊走,一邊對身後跳躍的六縷火焰說:“我知道,你們一直試圖窺探我的記憶,左右我的思想,你們想要支配我,占據這副身體,我也一樣,我比任何人都想支配你們,因為你們既已存在于我的身體裡,那就是我的東西了,所以,我比任何人都想了解你們。”

伴随着這樣的話,她突然朝春夜的大雨張開了雙手:“通曉罪惡的惡神啊,你們潛藏在我的身體裡,比任何人都熟悉我一直以來的痛苦,也定是比任何人都了解我惡的一面,我其實自私、冷漠、懦弱,善妒,傲慢……你們已經看到了我心中最深的夢魇,有時候,我會想,到底是我曾經作為人類的這顆心産生了罪惡,還是你們作為罪惡塑造了現在的我?”

如同擁抱一個無形的影子一樣,她在那一刻輕輕地笑了起來:“你們一邊憤怒自己被天照大神作為見不得光的罪惡抛棄,一邊又為自己蹂躏肆虐她所創造的這個人世而歡喜,我曾經以為你們在黑暗的神獄中想要的是自由,為此,我十分困惑你們為什麼要選擇被禁锢在這副身體裡,但是,我現在明白了,我或許能理解你們……不,我應該比任何人都理解,當我再次回想起自己被關禁閉的過去時,我終于明白,你們其實就和過去的我一樣,想要的或許不是自由,而是公正。”

她的笑容輕盈明快得沒有任何重量:“想要公平地、合理地存在于世間。”

“不應該被抛棄,不應該被克制,不應該隐忍,不應該被讨厭,不會被驅逐,而是像自然而然存在的太陽一樣——自己所代表的罪、自己所擁有的生命,自己的一切,能被允許公平地、合理地存在于世間,就連選擇我,或許也隻是因為我曾是天照大神的齋宮,應該同樣公正地侍奉你們。”

她真心地、飽含寬容地說:“如果這真是你們所求,那我這副身軀就獻予你們吧,我承認你們的存在,請你們作為天照大神的另一半支配身為齋宮的我吧,為此,可以請求你們在最後将神之名諱告知我嗎?不是天照大神的,而是你們自己的——獨屬于你們自己的名字。”

就此,那些火焰突然在大雨中逐一地躍過眼簾。

恍惚間,她似乎又站在了伊勢神宮的石階下。

她看到顔色各異的火焰沿着前方長長的石階分成兩邊,通往其上的鳥居。

所有降落的雨水在一瞬間停滞,扭曲,然後化作無數的金光流動、輪轉,如同盛大璀璨的星軌一般,鑲嵌在了高高在上的盡頭。

與此同時,那些火焰就像虛幻的泡泡一樣,破裂開來,交織着向上方蜿蜒而去。

對此,她像接受神谕所召一般,拖着繁複沉重的十二單,一步又一步地踏上了那些石階。

她聽到了來自天上的、遙遠而莊嚴的聲音。

她仰頭,看到了前方盡頭的光景。

她知道,在前方等待她的神明,不會再讓她感到寂寞和哭泣。

【吾乃嫉妒之惡神,持國天……】

【吾乃貪婪之惡神,野椎神……】

【吾乃色欲之惡神,迦摩天……】

【吾乃暴怒之惡神,魔羅王……】

【吾乃傲慢之惡神,一言主……】

【吾乃懶惰之惡神,難陀神……】

這一次,她終于看清了祂們的樣子。

巨大的樹影,缭繞的雲煙,輪轉的星光,灼灼的火焰,湧動的潮水……那些不盡相同卻又盛大而生動的光景如同漫天的極光一般交織重疊,在她的夢中流動構建出璀璨而奪目的光華來。

她不禁驚豔而贊歎地笑出聲來,像是要迎接擁抱祂們一般,于神明的垂憐注視中,在朱紅的鳥居下,安靜地閉上眼,虔誠地獻上了自己的身體。

“原來,你們竟是如此美麗……”

……

她走出神獄大門的時候,屬于太陽的光芒差點晃花她的眼。

前方,令人聞風喪膽的高天武神伫立在天梯的盡頭,透過他身上威嚴的輝光,她看見他身後置于雲端之上的高天原,雪白的雲霧缭繞,巨大而莊嚴的太陽女神神像以三面吊垂的姿态懸浮于高天之上,肅穆地擁簇着神座所在的那片神殿。

世界的盡頭,有不可直視的日輪鑲嵌在蒼穹邊緣,湧動的雲海飄浮在腳下,一座巨大的天平高懸于神殿之上,黑金的天地處刑神被雷光萦繞,怒發沖冠,面容冷峻威嚴,在通往審判之地與行刑之所的雲梯下,朝她伸出了手。

“明日朝。”

他冷淡又輕聲地喚起這個屬于人類的名字。

“你的審判之日已至。”

對此,她站在神殿高台之上的邊緣,突然就彎着眼睛笑了起來:“須佐之男,雷霆風暴之神祗……”

底下煙霧缭繞,衆神的眼目卻從雲層之上浮出,有狂亂的風從塵世下掀上來,她漆黑的長發紛紛擾擾,盡數地掠過微微眯起的雙眼。

她陰柔地說:“天照的高天武神竟是如此天真……”

伴随着這句話,她向後倒去,放任自己的身體從腳下那片神殿所在的高天之上躍下,就此,他瞳孔微縮,肆虐而狂暴的雷鳴随之從天上向她落來。

但是,她發出了高亢又尖銳的笑聲,那些如同暢快又無畏的聲音被自下而上掀起的飓風吹散,她看到了天地間有盤旋而來的巨蛇替她擋去了那道撕裂雲霄的雷擊。

【明日朝……】

與此同時,那樣的聲音又在呼喚她了。

有巨大森白的蛇骨從地上漆黑的裂縫下升起。

一望無際的大地上,妖鬼攢動,如春草一般瘋狂滋長。

黑紫的瘴氣像洶湧的浪潮瞬間在葦原中國間翻飛彌漫,不屬于此間的蛇神之力擁有腐蝕生命萬物的力量,于盛大的太陽下,依附着蜿蜒盤旋的白骨,構築出了通天巨蛇雪白的血肉。

在那之中,風卷雲湧的天地之間,有飄浮的影子像一片輕盈雪白的羽毛,仰頭,迎着金黃耀目的太陽和雷光,朝她墜落的身影張開了雙手。

【明日朝……】

那樣的聲音帶着獨屬于八岐大蛇的笑意,在塵世間逐漸變得清晰起來:“回到我的身邊來吧,明日朝。”

伴随着那樣的話,無數道撕裂天地的巨大雷槍從天上像刀斧一般,形成禁锢的囚牢之勢飛速落下,一時間,狂怒的驚雷震響山巅雲海,地上的妖鬼頃刻化為灰燼,不絕如縷的哀嚎瘋狂響起,天上翻湧的白雲化作劈散的烏雲,衆神之目在響徹天地的雷鳴中受驚般地隐去。

取而代之的,有怒發沖冠的神明降臨,天空中所有的閃電都彙聚到他的手中。

他于高天之上冷冷地垂目。

【神高居于天,罪人關入地獄,這是天地之初的法則!吾名須佐之男,為天地刑罰所生之行刑神!】

【罪神八岐大蛇,你的天刑已至!】

回應他的是八岐大蛇将她擁進懷裡的身影。

“連罪人都看不住的行刑神嗎?”

不帶多餘情緒的笑聲輕飄飄地從喉嚨裡裡溢出,他紫羅蘭色的蛇瞳望向天際:“不過也很正常,她的靈魂本就屬于我,就算是高天原,我也随時随地都能奪回她。”

“不,八岐大蛇……”

懷中的聲音突然這樣說。

她……不,應該說是“她”才對。

“她”脫離他的懷抱,飄浮于半空中,發出了嘲諷的嗤笑:“那個人類的靈魂與意識已經歸屬于我們了,八岐大蛇……”

冰冷妖異的蛇瞳微動,擡起的嘴角幾不可察地落下。

他覆蓋着蛇鱗的、尖銳的五指突然掐住了“她”的臉,将“她”近乎粗暴地拉近。

銳利的指尖陷進柔軟的肌膚,在瓷白昳麗的面頰上流下幾絲豔麗的血色。

淺薄的唇線又揚起,銀白的發梢在狂亂的清風中拂過額心的神紋,青年之姿的蛇神微微眯眼,俯瞰下移的瞳孔嵌在陰郁的眉骨之下,掀起的眼睫上卻流動着一種冰冷聖潔的白。

他似笑非笑地凝視着那張臉。

“那是我的東西,六惡神。”

【不。】

這樣回應他的聲音并非“她”本身。

【那并非屬于你的,而是吾之齋宮。】

那樣莊嚴而肅穆的宣判來自于高天之上。

烏雲翻湧的蒼穹之中,象征天照大神的日輪光芒萬丈,自雷霆風暴之神身後無悲無喜地浮現。

太陽女神置于眼前的八咫鏡映出塵世之中的一切。

【邪神八岐大蛇,你罪責深重,伏誅之日已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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