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霧伸出手，那雙手已經和常人沒有任何差别，甚至還遠比一般人要更加修長好看，它想觸碰路威賢的角。

路威賢不輕不重拍了它一下：“不行。”

阿霧眨了眨眼睛：“為什麼？”

“你難道會想要别人撫摸你的尾巴嗎？”

“你，可以。”

路威賢看着阿霧，随後搖了搖頭：“我不喜歡。”

“好。”路威賢不喜歡的事，它都不會幹。

人這麼脆弱，說不定心情不好也會死。

阿霧希望路威賢好好活着。

“我喜歡你眼裡的一切。”阿霧說這句話時流利得就像是背誦過千百遍一般。

路威賢愣了一下：“實驗室教你識字看書了？”

來文和他最近都忽略了起源基因實驗室的實驗進程。

阿霧沒有否認：“我想學。”

路威賢注視着阿霧額角缺水幹燥的鱗片，不去在意那句有些文藝地過分了的話，微笑着離開了對方的蛇尾。

聞天客所帶給他的困惑在此時都消失不見。

他越發确信殺戮不是阿霧的本色，對方也隻是一張白紙。

别人在它身上投射出什麼，它就會給出什麼樣的回饋。

路威賢朝阿霧伸出手，等待着對方決定是否要跟随他。

阿霧抓住了路威賢溫暖的手心。

路威賢在前方拉着阿霧，穿梭在密林之間。這個幻境如果還原度夠高，那麼再往前走一百米應該會有……

出現了，一個小池塘。

空氣越發的馥郁香甜，阿霧的尾巴在無聲中全都化為了粉色。

路威賢徑直走進清澈見底的池塘，阿霧在後邊頓了一下，而後直接被路威賢拉進了水裡。

這本就是他美夢的縮影，因此他不需要做任何動作就自然而然地飄在了水面上。

路威賢撓了撓阿霧的手心，示意它也像自己一樣放松下來。

他用空出來的那隻手指向頭頂的藍天：“你的眼睛比天空還要藍。”

如果有機會你應該去看一看海。路威賢在心中想着。

他側過頭，耳朵卻沒有進水的感覺。阿霧注視着他的眼神似乎有些局促。

“我也愛我眼裡的世界。”路威賢輕輕說道，像是對着阿霧，也像是自言自語。

“好看……”阿霧的銀發在水下飄散開來。

池塘裡的水就像是波動的鏡子，路威賢感受着難得的安甯，嘴角噙着一抹笑：“你有一點了解愛了嗎？”

他已經松開了手，阿霧卻還握着。

水流順着他們的指縫劃過，阿霧張開口似乎想要說些什麼，路威賢卻打斷了它。他的聲音就像風一般和自然融為了一體：“不用回答了哦。”

“畢竟隻有‘愛’我們也是無法生存下去的。”他的身軀和心靈在此刻都是前所未有的放松，也願意多對阿霧說一些，“你還要了解好多好多的東西。”

“我們一起好嗎？我陪着你。”路威賢盯着阿霧的眼睛，面上神情十分認真。

依聞天客所言，阿霧會在最後和輝面族合作開展進攻。而他會死。

這樣的結局……路威賢根本喜歡不起來。

他口中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宛若賜福，阿霧誕生于營養艙的心髒第一次跳動得如此強而有力。

它一時之間忘記了語言，隻是一味地點頭。路威賢精神世界裡的陽光正照射在它身上。

在虛假的夢裡，對着人為制造出來的生物，路威賢難得袒露了内心。

他年紀不大，會徘徊迷茫，會恐懼既定的未來。但他也會消化好這一切。

“為了實現這個願望，我得回到現實裡了。”路威賢把目光重新投向藍天白雲，他有預感外邊肯定已經天亮了。來文估計也帶着秦溫禮的消息從三角星趕了回來。

阿霧看向自己單方面牽着的那隻手，它突然意識到自己應該松開對方。

于是它放手了。

“我等你。”阿霧擺了擺自己在水下的蛇尾，頓時泛起一陣波光。

路威賢再次閉上雙眼，他的身體逐漸變沉，漸漸陷進了池塘的水裡。恍惚中，他也能感受到阿霧就陪在他身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