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對我有多一些信任了嗎？”聞天客詢問地看向路威賢，他是真心地在向他詢問這個問題。

路威賢并不回避他的注視：“如果你再多跟我說一些，我會更願意相信你。”

他有意在此刻讓理智控制情感。一和聞天客四目相對，他便不禁想要信任對方。

這種信賴感從前隻在他和謝雷之間存在過。

“三個月之後，實驗體會出逃。”聞天客的視線從未從路威賢身上離開，“一年後，人們會大規模爆發基因缺陷。”

“再過兩年，輝面族會由小星群直接攻入主星，實驗體則與他們達成了協作關系。”

路威賢的動作一頓，随後搖了搖頭：“阿霧不會。”

至少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他覺得對方不會。

聞天客似乎已經忘記了微笑該是一個什麼樣的表情，于是為了避免面部失控，露出不好看的模樣，便隻是小幅度地勾起嘴角：“嗯，我也覺得這次會産生不一樣的結果。”

“一切都在改變，這就是我和你重逢的目的。”

此時的路威賢身上還帶着尚未褪去的學生氣，這樣的他，聞天客已經許久沒有見到了。

“你應該生活得更幸福。”聞天客輕柔珍視的話飄進了路威賢的耳朵裡。

對方所說的話和他淡漠孤寂的氣質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路威賢一時之間不知道該作何回答。

于是他換了一個話題：“你的眼睛怎麼了?”

“眼睛嗎？”聞天客像是早就設想過他會這麼問，很快就給出了答案，“工作的時候不小心傷到了。不能見強光，所以現在隻能戴這種特殊的眼鏡。”

“不太好看，但是也沒辦法。”

路威賢覺得對方似乎是一個非常重視形象的人：“并不會，這樣很酷。”

單邊眼鏡除了讓聞天客多了一些儒雅的氣質之外，更增添了神秘感。

“是嗎？”聞天客因為他的回答而輕松了一些，他又将一小盤糕點向路威賢推了推，“你最近覺醒期，吃了這個之後身體會舒服很多。”

路威賢沒有推辭。

這個味道，也是他愛吃的。

“你真的很了解我。”他對着聞天客如是說道。

對方并沒有接過這個話題，相反還垂下了眼，為雲層所籠罩的月亮總是會不斷變化形狀。

盡管聞天客采取了許多行動，但時間一久，壓抑的氛圍還是不可避免地萦繞在他們身側。

這種壓抑是單方面的，聞天客一直在竭力遏壓自己的感情，讓自己維持體面的言談舉止。

路威賢用手指劃過玻璃杯的外壁，他對人的情緒感知一直都很敏感。周圍人都歡天喜地，盡管吵鬧，他也會被染上明亮的顔色；同理，一來一往的言語交流，聞天客皮肉之下心靈的“煎熬”也會傳遞給他。

“你說了星際的未來，也對謝雷暗示了我死亡的結局，”路威賢試圖去觸摸造成如今局面的那段關鍵過往，“那你和我的過去，是什麼樣的？”

聞天客的動作再次頓住，面前的路威賢将他埋葬在時間裡的回憶逐漸勾出。

路威賢的鹿眼中透露出他的倒影，聞天客擡起手想要調整自己的單框眼鏡，随後又立刻放了下來：“……那都不重要了。”

他将回憶重新鎖進保險櫃，并且回避路威賢心靈的觸碰。

面對對方毫不退讓的眼神，路威賢選擇不再多言。

能讓神秘的5266摘下一層面紗本就已經足夠，他舉起杯子又喝了一口哈密瓜汁。

至于敲響對方的心門，這實在是一種貪心的行為。

“希望你相信我，我會幫你。”

對方的聲音逐漸變得空靈而飄渺，路威賢感到自己眼皮的沉重，緩緩閉上了雙眼。

他和5266的第一次會面到此結束。

希望睡醒之後已經天亮了。

路威賢起身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身子底下的床墊似乎變得格外富有彈性……

銀色的發絲搭落在他的腿上，路威賢猛地轉過頭。

阿霧用光滑的下巴蹭了蹭路威賢的後頸，在看到他警覺的眼神後移動了一下自己的尾巴。

一股香甜的味道散發了出來。

阿霧将乳白色的尾巴翻了個面，露出淡粉色的那一部分鱗片，這是它最柔軟的部分。

路威賢漸漸放松了下來，也重新開始打量起周遭的環境。

郁郁蔥蔥的樹林很像他撿到顧松泉的那個地方。這應該又是阿霧根據他的記憶構築出的幻境。

“我把你，從那個人那裡搶過來了。”阿霧一邊說一邊打量着路威賢頭頂的鹿角。

“你的能力竟然已經到了這種地步。”聞天客能做到這一切都是因為他擁有着降維打擊的科學技術，而阿霧則是純粹的、誇張到了極點的“魔法”。

不過路威賢覺得聞天客也是有意讓他與阿霧見面。畢竟他會進入仿生基地，也都是對方在背後操盤的結果。

他的精神先是去到了聞天客所創造出的世界，然後察覺到了這一點的阿霧又把他拉入了自己構築的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