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雲未行默默走着,一邊将陵州城當日發生的事一五一十都說了一遍,随即看了眼一臉凝重的淩風澈,又道:“周聞身為無蹤樓的樓主,似乎還聽命于箫太傅,此番為了避免當年案件真相被揭露,他便命周聞率無蹤樓死士設下陷阱伏擊我。徐知州的那夥人馬不過是個誘餌,到了陵州便被殺了,至于徐知州,我猜測也是早有預謀的,因為當時我在陵州被押到周聞面前之時,他似乎早已料到你會殺了徐知州,所以徐知州之死定然是箫雁舟他們提前給你下的套,為的就是誣陷你。”
淩風澈默不作聲,眉頭緊鎖,眼神滿是震驚,似乎還在消化周聞就是無蹤樓樓主這件事,雲未行抿了抿唇,猶豫了一下,還是道:“我知道你在你家出事以後失了記憶,隻記得當初你家遇險,是周聞通知的你舅父前來救治。這些年想必周聞在你面前都是一副慈愛長輩的樣子,你又與周沐清青梅竹馬,早有婚約,于你而言,這麼多年的信念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輕易改變的,隻不過我說這些也是希望你能信我一次,多少提防着一點周聞。”
淩風澈半晌沒說話,就在雲未行以為他是傷重昏迷了的時候,似乎是思慮了許久,他才啞着嗓子問道:“你是親眼所見那無蹤樓的主人就是……周聞?”
雲未行以為他到底還是不信任自己,胸口不免有些憋悶,但還是壓了下去,隻堅定點頭,“絕無虛假,當日他自己也親口承認了,許是笃定了你我都活不了了,才會如何大膽。”
雲未行沒有說的是其實他很早之前就已經知道周聞就是無蹤樓的人,隻是周聞此人太過狡猾,這麼些年他們始終找不到機會殺了他,而且他也不想就那麼輕易的讓他死去,他是誣陷父王的證人,得活着看他給他父王翻案,為當年的不公付出代價。
淩風澈卻不知道雲未行心裡的這些,隻是在得到了确切答案以後,反而漸漸松了捏緊的拳頭,心裡的震驚怒火恨意,這些驚濤駭浪的情緒都慢慢平複了下來,最後低聲道:“我知道了,周聞的事,等你我脫離困境,我會迅速着手調查,既然你說他是無蹤樓的樓主,我便信你,無蹤樓與我有血海深仇,我必定不會輕易放過他們,周聞也好,箫太傅也好,若證據确鑿,縱使權勢滔天又怎樣,我定要他們按律論罪!”
早知道淩風澈這人極重律法正義,原本還擔心他會因為與這兩人的交集而放松,如今看來卻是自己多慮了,雲未行心中大石落地,腳步也變得輕快許多。
“好,等我們出了這個鬼地方,找到我師父,給你醫好腿傷,我們一起去讨回當年的公道!”
他聲音清澈,腳步越發速度,最後借着山澗風一躍而起,施展輕功往林間深處飛去。
淩風澈伏在他的背上,大概是傷勢嚴重,加上麻沸散的藥效尚未完全散去,昏昏沉沉間打起精神嗯了一聲,随後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待到他重新清醒,眼前已經從一片片望不到頭的樹林變成了一間略微有些陳舊的茅屋,鼻間有一股濃重的藥香,淩風澈循味望去,隻見門口樹下一個小藥童正搖着扇子望天發呆。
那藥童不過七八歲模樣,臉上還有未褪稚嫩的嬰兒肥,可他的神情卻十分老成,似乎是在想什麼大難題,他坐在馬紮上,大腿還放着一本厚厚的書,估計是藥典一類的,許是就在思考裡面的問題,饒是出神至此,他手上搖扇的動作也沒停下,甚至還根據藥爐裡散發出來的藥味減弱力道來控制火候大小,看樣子煎藥這種活兒他是十分熟練了。
再看自己身上,一身血衣早已換成了幹淨的白棉裡衣,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也被包紮好,兩條腿更是被包裹得嚴嚴實實,若非還有知覺,隻怕還以為是兩大團棉花。
淩風澈正因為身體的疼痛而愣神,隻聽外面又過來了兩個腳步聲,聽聲音一快一慢,走到檐下隻聽其中一人是雲未行,他正有些着急地詢問:“師父師父!他都躺了三四天了,怎麼還沒醒?莫不是你老人家眼神不濟給開錯藥方了?别給人治死了……哎呦!你打我幹嘛!”
一個稍許年邁的聲音氣呼呼道:“打你怎麼了!你個臭小子!自己傷好了嗎就敢到處跑!要不是我正巧在附近行醫,别說裡面那個,就你小子,也得沒命在這兒跟我大呼小叫的!”
說着,那老人家似乎還是不解氣,繼續指着雲未行的鼻子罵道:“就你這小身闆,中了好幾箭,還有一箭就中在大腿血脈上,都這樣了還敢施展輕功?還背人?怕不是嫌命長!還是說你小子是覺得自己這麼些年吃淨苦頭的練功就是為了逞能?”
那老人家白了一眼自覺羞愧的雲未行,到底是不忍心責怪自己這天資聰穎的徒弟,隻得“哼!”了一聲,嘟囔道:“還好意思說我開錯藥!你自己給人喂了那許多麻沸散,不昏個四五天才怪!”
老人家懶得與他一般見識,自顧自往這裡走來,看藥爐的小藥童早就拿好書本畢恭畢敬地站在了藥爐前面,等師父走到近前,奶聲奶氣地問安:“子安拜見師父,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