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馮大人是刑部尚書，平日裡并不審理尋常案件，多半是京畿司衙門調查清楚案件再移交刑部審理，如今這事當真是天降大冤，他事先連一點情況都不曾收到過，自然也不清楚調查得如何，所以心裡自然是冤枉的很，但奈何刑部算是直隸于京畿司之上的部門，下屬出了問題，自己這個頭兒，自然責無旁貸，隻能認栽。

于是他苦着臉，正欲向成玄帝陳情，誰知道淩風澈倒是先開口了。

隻見他挺直了腰杆，拱手道：“聖上寬恕，此事并不怪兩位大人，是卑職無能，此人其實于月前就已經開始行兇，隻因其殺人手段奇特，且死者死狀與尋常跳河自盡别無二緻，所以一開始所有發現屍體的衙門皆以為是自盡案子，并未重視，直至本司仵作無意間發現其中一名死者體表有異，深入解剖後，在本司特捕雲未行協助下，方才發現這些死者皆系死于枯腸花之毒，方才立案。”

“枯腸花？”成玄帝拿起手邊的信件細緻查看，不由面色凝重。不光是他，其他在場幾位大人更是露出了聞所未聞的表情，除了依舊靜默的箫太傅。

淩風澈點頭，“正是，據雲未行稱，這枯腸花本身隻是一味微毒的普通藥材，但若是大劑量提取毒素，再佐以特殊的處理方法，便可得到一味無色無味的劇毒，此毒發作極緩，大緻需要一炷香到半個時辰左右，發作後會使中毒者腸幹胃燥，如同飲酒過量，極度渴水，進而四處尋找水源，同時此毒還有緻幻作用，能讓人在不知不覺中往深水之地走，繼而造成受害者是失足落水的假象。也正因如此，卑職等才沒來得及向幾位大人先行禀報，實是因為證據不足，線索也極為有限，一時難有進展。”

一聽到失足落水四個字，成玄帝終于坐不住了，他猛的看向淩風澈，後者一臉的正直坦然，隻是在看向成玄帝的時候，目光凜然，成玄帝一下子便清楚了他的意思，心中回憶翻騰，但現在尚有其他人在場，隻能将心裡疑問壓下。

一旁的劉大人聽得冷汗直冒，心裡着急，這案子沒辦好便是沒辦好，這臭小子仗着跟聖上有兒時情意就敢這麼說，這話怎麼聽都會讓人覺得是在推脫罪責，這小子如今正在上升之時，怎麼也不能折在這兒。

于是他連忙跟上話頭，道：“聖上明鑒，誠如淩捕頭所言，那此人必定是已經蓄謀已久，而且這下的毒如此古怪刁鑽，也是在有意拖延時間已消滅證據，這樣子的案件便是交給大羅神仙也是一等一的難，還請聖上體恤其中不易。”

成玄帝心裡自然也清楚，看了一眼劉大人，見他眯着一雙眼，耷拉着眉梢，怎麼看怎麼可憐，實則他清楚這人也是在給淩風澈找補，當下擺手，“朕知道你們辦案的不易，所以也未曾想過要怪罪，隻是此事現在牽扯深廣，你們京畿司勢必是要追查到底。”

見成玄帝不怪罪，劉大人懸着的心算是稍稍放下了一點，趕緊拉着淩風澈叩謝皇恩。

而這時，一直安靜肅立的箫太傅卻突然開口幽幽道：“既然正如淩捕頭所言，這所謂枯腸花是一味世所罕見的奇毒，那敢問，你說的這位京畿司特捕又是從何得知？莫非……他也曾研制過？”

他眯着眼，似乎很是疑惑的樣子，但這話卻不覺點了其他人一下，是啊！既然是一種很少人知道的奇毒，怎麼就正好這雲未行知道呢？又正好是在這樣的節骨眼上，種種巧合，未免太過。

淩風澈剛剛站起身來，就瞧見其他人都用探究的目光看向自己，不過他倒是一點也不露怯，隻淡然向箫太傅拱手，回答道：“太傅放心，這位雲特捕本是江湖浪客，與在下有過命之交，承卑職的情面，才到京畿司任特捕之職，協同辦案，此人是江湖中人，消息靈通，又曾得隐世神醫相傳，習得一身醫術，孤故而對這些奇毒都略有知曉，也是機緣巧合之下在仵作那裡發現了問題所在，這才告知于卑職，且這些死者發生意外之時，此人皆在京畿司衙門，有充分的證據證明其清白，諸位大人盡管放心。”

他這一番解釋，不慌不忙，有理有據，說的其他人皆是心服口服，箫太傅眼看着是不能再以此為論點懷疑京畿司了，便撚了撚胡須，露出個和善的笑來，“既然淩大人都如此證明了，老夫自然不會再有疑慮，隻是有一句話，還請淩大人小心，江湖中人向來不羁難訓，恣意妄為，淩大人用人還是需謹慎些才好啊！”

淩風澈自然拱手稱是，臉上沒有絲毫表情。

成玄帝見事情都安排的差不多了，便讓衆人先回去，唯獨留下淩風澈一人。

待到衆人皆離去了，成玄帝這才放松下來，斜靠在椅子上閉掐眉，一臉的煩躁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