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不凡下意識擰開噴頭的轉換閥門,把溫度調至最高,手中花灑對準了那團蠢蠢欲動的頭發。
滾燙的熱水帶着蒸騰的水汽沖刷蠕動不停的頭發。
浴缸中的水也跟着沸騰起來,像一個漩渦,頭發被牽引着從地面上滑回浴缸的壁面,最終縮了回去。
步繁上前瞥了一眼,說道:“已經走了。”
林不凡沒有多言,兩人簡單沖洗完,裹上浴巾打開了浴室的門。
然而,門一開,林不凡發現房間裡的燈被關上了。
緊接着,唯一一處的光源,他們身後浴室的燈光也熄滅了。
眼前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
雙手充當眼睛,兩人一左一右分散開,小心翼翼摸索着牆壁,慢慢向前移動。
走到客廳時,林不凡的腳尖向前探,碰到了一個有硬度且富有彈性的物體。
那觸感,奇異地讓他聯想到了人體的質感。
他屏息凝神,雙手貼在上面摸了一圈,心跳逐漸平複——
是一件家具,一個作為隔檔的,包着一圈柔軟布套的圓柱形裝飾櫃。
但剛走出一步,林不凡再次頓住。
一襲紅衣的女人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他面前。兩行鮮紅的淚從她的眼角緩緩流淌,滴落在她蒼白的面頰上。
打濕的頭發黏在她臉上,與血淚糊作一團。發絲的縫隙裡露出的一雙眼睛,帶着說不出的怨毒和悲憤。
她不斷靠近,直到兩人的面孔幾乎相貼。
女人白膩細長的手指輕撫過他的臉頰,冰冷的觸感散發出死亡的氣息,緊緊纏繞他的感官,他的心髒,他的呼吸。
而他的身體卻僵硬如石,動彈不得。
下一秒,明亮的燈光充斥整個房間。
放大的瞳孔來不及縮小,刺目的光線湧入他的眼睛。
他本能地閉上雙眼,再睜開時,面前的女人早已消散無蹤。
“林不凡?”
玄關旁,步繁将房間内所有的燈一一打開,看着拐角處失神注視前方的人,輕聲呼喚。
“嗯我沒事。我們…下樓去找梁莎和梁鑫。”
......
長長的走廊裡,兩人的身影在昏暗中凝固。
他們看到了趙然。
她背對他們站在走廊中央處,更準确地說,是站在他們第一次上樓時擺放娃娃的地方,不偏不倚。
望着電梯門上的倒影梳理頭發——從發根到發梢,一遍又一遍。
夜半梳頭,真瘆得慌。
林不凡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問道:“你怎麼不睡覺跑到這裡來梳頭?”
“你們不也沒睡嗎?” 趙然說着,握着梳子的手繼續在垂地長發間來回穿梭。
她渾身骨伶仃,一層皮肉貼着嶙峋的手骨,比梳子還要單薄幾分。
步繁輕輕扯了下林不凡的衣服,作勢要走,“沒啊,我們現在就去睡。”
趙然梳發的手停在半空,扭頭看向兩人,眯縫的雙眼裡滿是興味,打趣似的笑道:“床都被人占了,你們怎麼睡啊?”
兩人心知肚明,反問她:“你都知道什麼?”
“你們屋裡的女人很吵。” 趙然答非所問,輕聲呢喃了一句。
緊接着,一聲尖銳的高喊劃破空氣:“聽!”
她手中的梳子滑落掌心,掉在地上。
林不凡垂眸,瞳孔驟縮!
以趙然為中心,地上開始滲出血水。
覆蓋其上的紅毯貪婪地吞飲着血水,被一點一點浸濕,組成地毯的暗紅絨毛在變深,變成接近褐色的暗紅。
血紅的紋路在上面蔓延擴散,留下溝壑,組成一張扭曲而猙獰的,紅衣女人的臉。
趙然死死扼住了自己的咽喉,身體在掙紮中失控前傾,雙眼圓睜,滿是驚恐與絕望:
“别走…别走…幫幫我…幫幫我!” 她嘶吼着,向兩人撲來!
林不凡直接撞了上去,趁她被彈開,和步繁一起跑進樓梯間,疾馳而下。
趙然緊随其後,瘦弱的身體呼哧呼哧起伏着,緊咬不放。
兩人一路下到1樓大廳,沒有絲毫猶豫,直接沖到前台連拍三下按鈴,尖銳刺耳的鈴聲回響,無人理會。
“幫幫我——!” 趙然脖子繃直,赤紅着眼,很有些癫狂的模樣。
她原本嚴肅刻薄的臉皮在一聲聲絕望的哀叫裡支離破碎,在她身上刻下蛛網般的紋路。
步繁轉身,一個箭步沖向趙然,雙手緊緊扣住她的肩骨。
與此同時,林不凡鉗住了趙然的腰部,合力将人向地面按去。
趙然的身體重重摔在了大理石地面上,背部最先着地,然後是肩膀和腰部,雙臂被兩人牢牢鎖住。
然而,林不凡壓在她後背上的膝蓋止不住地抖動——
她的力氣越來越大,他們要壓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