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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你和我還是小朋友的時候(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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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年,才七歲的陳佳渡對于死亡還并沒有什麼确切的概念,她不知道為什麼放學回來之後自己家裡會多出這麼多不認識的叔叔伯伯,阿姨嬸嬸,但孩子天生的敏感讓她可以辨認出他們看見自己時眼底的異樣,不同以往走在路上碰到陌生人跟自己打招呼時的那樣。

這是一個不太舒服的眼神,她那時候還并不知道這個叫做憐憫,其實是善意的。

陳佳渡努力尋找着媽媽的身影,她剛才跟賀江還有一群小朋友在公園裡瘋玩了一個多小時,現在有點累了,還有點困,想要安淑芝抱着她,輕輕拍着她的背,哼着小曲兒哄她入睡。

她在一堆陌生又熟悉的面孔中找啊找啊找,好不容易發現被一群大人圍在中間的安淑芝,一個同她年紀差不多的女人扶着她的手,絮絮叨叨不知說些什麼,語氣幾度哽咽說不下去,而安淑芝的眼圈紅紅的,鼻頭也是紅紅的,像一隻小兔子。

陳佳渡還以為媽媽是被人欺負了,一股腦兒鑽進她懷裡,問爸爸在哪裡,她知道要是爸爸在的話,媽媽絕對不會遭受任何一丁點兒欺負的。

但是安淑芝看到她時眼睛卻是更加的紅了,啞着聲音,整個人繃得緊緊的,卻盡量溫柔地跟她說爸爸不在這裡。

陳佳渡問那爸爸去哪裡了,安淑芝回答她說爸爸要出一趟遠門。

在陳佳渡的印象中每次陳佑民出遠門回來都會給她帶很多好吃好玩的,所以她很高興地答應下來,以為這一次陳佑民出遠門回來依舊會給她帶漂亮的小裙子和皮鞋。

但随即又有些苦惱地問安淑芝,說爸爸這次出門都沒有告訴她呢,難道很急麼,連再見都沒有說,是不是不打算給她帶禮物了呀。

安淑芝再繃不住情緒,泣不成聲,留下愣住的陳佳渡被老太太拉走。

她被保護得太好了,用那麼天真無邪且充滿好奇的眼神,一眨不眨地望向他們,大人們都不敢直視她,不會也不忍心告訴她一個殘忍無比的真相,那就是她永遠也沒有爸爸了。

這一次陳佑民出的遠門,遠到她們需要用盡這一輩子才可以再次見到他。

陳佳渡這一輩子最後一次和陳佑民見面還是在她正睡得香甜的時候,陳佑民吃完早飯,回答了妻子晚上想吃的菜和水果之後準備去上班,已經走到玄關處的他卻仿佛感應到什麼,也許是血緣至親間才會存在那種紐帶促使着他重新換上拖鞋折回來,在妻子疑惑的目光中蹑手蹑腳走進女兒的房間,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個很輕很輕的吻,還有一句“乖乖佳寶”。

我的乖乖佳寶呀,我的貼心小棉襖。

安淑芝靠在門口裝作拈醋地說,他真是恨不得把女兒拴在褲袋上二十四小時帶着。

向來感情内斂的陳佑民這次卻露出一個不同以往的笑容,将美麗的妻子納入懷抱并坦率直言她們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存在,如果可以的話,他要在襯衣裡縫兩個口袋,正好一邊裝一個,把安淑芝逗得樂個不行,又有些害臊,忙催促他快去上班。

随着那扇門的合上,關于這對少年夫妻這輩子的故事也永久畫上了休止符号。

當制藥廠的噩耗傳回來的時候,安淑芝正在廚房準備晚餐,她煎了一個陳佑民早飯就想吃的糖心蛋,金燦燦的,很嫩,煎得特别好,特别滿意,但是想吃的那個人卻再也吃不到了,于是後來的每一天她都在埋怨自己為什麼那天早上沒有煎溏心蛋給他。

火災現場太過慘烈,不僅埋葬了制藥廠員工的數十條性命,連帶着兩名年輕的消防員也被駭人大火一并吞沒,全部屍骨無存。

他們根本不敢讓安淑芝去現場看,怕她承受不住倒下,那麼陳佳渡又該怎麼辦呢。

她還這麼小,已經沒有了爸爸,要是媽媽也不在身邊的話,該有多麼可憐。

之後幾天家裡也依舊是每天都有不同的面孔,陳佳渡看見陳佑民的照片在客廳中間高高挂起,雖然是笑着的,但是卻是黑白色的,把她高大威武的爸爸照得一點兒也不好看,真的太醜了。

她跑去跟奶奶說,想要最疼愛她的老太太去說服大人們把照片換掉,但是這回老太太沒有站在她這邊,而是語重心長地拉着她的手說我們佳佳得長大了呀,大人們這麼做是有他們的道理的。

大人們做事就一定有他們的道理麼?

陳佳渡不信,于是趁着大人們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溜出去找賀江,她覺得賀江比自己要大三歲,那麼就也是一個比較可靠的小大人了。

但是後者告訴她不可以,不可以把相框拿下來。

她十分疑惑地問為什麼,她産生了某種強烈的預感,那就是在大人們那裡無法得到的答案,賀江會給她。

事實上賀江自己也是一知半解,他也不知道該如何清楚明白地向這個懵懂的小女孩解釋死亡這件事情,這個人類窮其一生都在研究的命題,而且他也有點知道周圍的大人們都不大希望她知道這個事,盡管這是遲早的事情。

但是陳佳渡的求知欲望實在強烈,出于無奈,賀江隻好帶她去看自己家裡挂着的方慧玲的黑白照,上面的女人笑容溫婉,美麗動人,但是對于陳佳渡來講異常陌生,因為她從來沒有見到過對方。

賀江有些悲傷地說照片上的人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媽媽。

陳佳渡則是有點傻乎乎的表示自己也沒有見過對方呢。

賀江點點頭,又說,挂在上面的人就代表着見不到了

聽到這裡陳佳渡完全愣住了,沒有反應過來對方話裡的意思。

什麼叫見不到了?

她心裡有些無名的惶恐,着急緊張的情緒泛濫開來,卻還是固執地問賀江那什麼時候才可以見到爸爸呢,賀江回答她永遠也見不到了,他輕輕地摸了摸她柔軟,沾着一點濕意的頭發,冷冰冰地告訴她以後他們都不會見到一個活生生站在面前的陳佑民了。

死亡就是無論陳佳渡什麼時候叫爸爸的名字,他都将再也不會給出回應。

就像她養過的小兔子、小烏龜,見不到就是見不到了。

陳佳渡立刻哭了出來,眼淚不受控制地啪嗒啪嗒往下掉,她不能理解,也根本無法理解,一邊抽噎着一邊竭力解釋自己家裡還有養小兔子和小烏龜的,賀江說就算她以後養再多的小兔子還有小烏龜,也不會是原來的那一隻。

任何被賦予感情的物體都是具有唯一性的,不可被取代,更妄論人。

第一次讀懂死亡滋味的陳佳渡在賀江的房間裡哭了好久好久,任對方如何哄逗也不管用,回家前她把臉洗得特别幹淨,尤其是眼圈沖了好幾遍的涼水,天真地以為這樣安淑芝就不會看出來自己大哭過的迹象。

她回到家,安淑芝還跪在陳佑民的臨時靈位邊,雙目無神,整個人呈現出來非常麻木的狀态,她默默走過去,然後靜靜地陪在媽媽的身邊。

安淑芝已經分不出一點精力,由女兒的小手弱弱搭在自己的手上,軟綿綿的,溫暖的,感受着女兒傳遞給自己的那麼一點點的力量,仿佛可以支撐她肩負起一個家。

由于火災現場太過慘烈,起因調查了接近一個禮拜,最後歸結于新員工操作不當以及工廠消防設施不到位,設備老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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