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醫院附近車流量巨大,陳佳渡開着車轉了半天愣是沒找到一個空車位,隻好轉而選擇距離醫院較遠的停車場将就一下。
停好車往醫院走,半路天公不作美下起綿綿細雨,陳佳渡将渾身上下唯一可以擋雨的miumiu頂在頭上,倉促小跑着,不切實際地祈禱小羊皮可以抗住越來越大的雨勢。
事實證明沒有倒黴隻有更倒黴。
站在人行橫道後面等綠燈的時候一輛車忽然疾馳通過,好巧不巧她前面就是一窪水坑,不出意外濺了她一身,人都麻了,她在心裡把那個司機罵了一萬遍。
幸好她穿着一條深色的毛衣,即使澆透了也不至于走光,甚至于看不大出來。
這樣想想老天爺也還算賞臉……
陳佳渡就這樣不斷自我安慰着,一路小跑進門診。
外面走廊上人不少,大約都是出來透氣的,陰雨天室内總是悶沉。
有幾個正在吞雲吐霧的中年男人将目光投向她。
陳佳渡找了個角落跺了跺腳,把頭發紮起來,露出白皙的脖頸。發尾的水珠沒入領口,她抽紙抹掉包包還有頭發上的水,由于毛衣和牛仔裙都是吸水的面料,擦了反而有滲進去的趨勢,隻能作罷。
杭城天氣向來陰晴不定,前幾天一下升到二十五六度,今天又降到了十度。
她站在那裡,纖細窈窕,微風裹着寒氣襲襲,發梢挂着水珠,随之飄零,像是一株被雨打濕的薰衣草。
剛從食堂吃完飯出來的孟樾一打眼便注意到她,有些人天生就是發着光。
他收了傘走到她旁邊,“怎麼不進去?”
陳佳渡回頭看了一眼,回他:“剛到。”
不知為何她有些心虛,不太敢直視孟樾的眼睛。
聯想到這幾日跟賀江的相處,她就像借口偉光正理由實則在外偷腥的丈夫回家看到獨守空閨、默默等待的妻子。
嗯,最好是捧一束花,提一盒蛋糕什麼的就更加應景了。
孟樾掃了兩眼她的手,“沒帶傘是不是被淋濕了?”
陳佳渡輕咳了一聲,坦言:“是啊,一路跑過來的,剛才雨可大了。”
孟樾皺眉,用紙巾把她額頭上的水珠吸走,說:“怎麼不打電話給我,讓我去接你一下?”
陳佳渡彎唇,眼底波光粼粼的,說:“怕你忙嘛,而且淋下雨又沒什麼大不了的。”
怕你忙——
孟樾恍惚了兩秒,意識到自己作為男友其實還挺失職的。别說精神慰藉,就連送把傘這麼簡單的物理需求對方都沒有要麻煩自己的意思。
這段時間内孟樾醞釀着某種很矛盾的心理,他分不清兩人現在的相處模式到底是因為自己還是因為對方。他明明是希望陳佳渡可以多依賴一點自己的,比如撒嬌或者不講理地要求自己的陪伴,她是自己的女友,有權要求提升優先級。但她在自己面前總是表現得太過于獨立自主。當然他沒有貶低的意思,這很好,就是他沒有感覺自己被對方需要從而衍生出怅然若失的錯覺。
或許,他自嘲地笑了一下,他本質也是一個大男子主義的人,享受對方依賴自己的感覺,又希望她可以獨擋一面。
他時常想自己可以給到她什麼,兩人之間的開始已經足夠潦草,他希望哪怕沒有走到最後也可以留下一段唯美的回憶。
因為她不是寵物店裡揮之即來招之即去的貓咪小狗,是活生生的一個人,需要他用心對待、呵護的女朋友。
同樣的,他也是。
陳佳渡把包包遞給他,然後自然而然挽住他的手臂。
正在發呆的孟樾思緒乍然收回有些受寵若驚地問她:“不是不喜歡挽着别人嗎?”
“唔,努力嘗試為男朋友改變一下咯。”
她回答得俏皮可愛,孟樾輕輕揉了一下她的腦袋,一掃陰霾,笑說:“那我也要行使一下男朋友的特權。”
陳佳渡擡頭,“什麼?”
見他遲遲沒有下一步動作,猶疑開口:“不會就是摸一下我的頭吧?”
“嗯。”他攬過陳佳渡的肩膀,說:“現在我要帶我的女朋友進去了。”
陳佳渡哭笑不得,覺得孟樾真是純情過了頭,非常可愛。
快到病房門口孟樾松開手臂,給她使眼色說:“小孩子看到不好。”
陳佳渡沒忍住笑出了聲,配合乖乖男友繼續裝好朋友。她開門,孟媽媽不在,孟靜在最靠門的這張床上,正在看書,聽見開門聲朝兩人望去,見到陳佳渡臉上是藏不住的喜悅。
“姐姐!”
孟靜自從上周植了皮後就開始佩戴壓力手套,定期清創,沒有增生,就是這一塊植皮處的色差很明顯,不過這是需要時間慢慢積累的,不能急于一時。
陳佳渡在網上刷到很多燒傷患者後續的恢複圖,有些都看不大出來,因此她還是持非常樂觀的态度。
她走過去,“又在學習啊?”
孟靜搖搖頭,把書皮展示給她看,說:“不是教輔資料,是在圖書館借的。”
陳佳渡湊近看清楚了,書名《鳴響雪松7:生命的能量》,她不太自然地輕咳了兩聲,孟樾問她怎麼了。
“沒怎麼沒怎麼。”
就是想到了某個人而已。
孟靜給他們讀了書上的一段話。
“字宙所有的真相、從原始起源積累至今的所有資訊都已給了人類,沒有半點隐藏。不是每個人都能明白及利用,因為人生目标和靈魂志向與宇宙的渴望不相對應。人類可以自由、全權地選擇宇宙以外的道路,但神也有自由,可以自由地選擇何時給誰提示,以及如何給。你不要因為自己的知識不足而感到難過,你要尋找自己的夢想,相信隻要誕生在你身上的夢想值得創造,所有的一切都會完整地賦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