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腳農家樂裡炊煙袅袅,隔老遠就聞到噴香的氣味。宇哥正在組織大家自己生火做飯,一切都井然有序,可褚臣年還有短發女的注意力明顯不在這裡,兩人遠遠看見有人影從山上下來立馬迎了過去。
褚臣年問:“是不是哪裡弄開了?”
短發女站在旁邊亦是同樣憂心神情。
陳佳渡笑了下,說:“沒事。”
褚臣年:“那就好。”
短發女注意到她沒穿鞋的那隻腳,問:“鞋子濕了嗎。”
陳佳渡:“嗯。”
短發女說:“我帶了備用的鞋子,三十七碼的,你可以穿不?”
陳佳渡說剛好,短發女便跑進去拿了。
他們三人跟在後面也進了院子,裡頭的幾人見此面面相觑,原本的歡聲笑語漸漸小了下來,站在一旁的宇哥走上前大概也是要來過問兩人的情況,他原本并不覺得事态有多嚴重,不過是沒跟上罷了,這山一不大二沒野獸的,找到也就是時間功夫。但他們顯然不這麼覺得,尤其是賀江一臉嚴峻,還有看見自己時那仿佛下一刻就要沖上來幹一架的不同尋常的詭谲鎮定,令宇哥一時間進退兩難,咽了咽口水,心有戚戚。
可他轉念一想自己也不是故意的,再想上前搭話被直接忽略,尴尬地站在原地。
賀江問農家樂老闆要了件羽絨外套和停在外邊的那輛摩托車鑰匙又出去了。
短發女把鞋子拿來,陳佳渡穿好後跟在賀江後面也出去了,不料他突然停下,害她差點撞上去。
“怎麼了?”她問。
賀江忽然湊近,那張棱角分明的臉在眼前一瞬放大,陳佳渡都來不及反應,對方用額頭抵了抵她的額頭,說:“應該是低燒。”
一觸即分,陳佳渡摸摸額頭,小聲嗫嚅:“你以為自己是溫度計嗎,這麼準……”
賀江說:“小時候也是這麼給你測的。”
陳佳渡:“……哦。”那你真了不起。
賀江:“過譽。”
他從尾箱取出頭盔戴上,給她也戴了一個,小黃鴨造型的,上面還有風車,大抵生着病的人心底都多幾分溫柔,陳佳渡平日可不會覺得這個頭盔有這麼可愛,現在是怎麼看怎麼好,唔,就是感覺像幼稚園的小朋友們才會用的款式。
賀江着手調整了一下她的頭盔角度,戴得更舒服些,弄好後又把羽絨外套也給她裹上,跟包粽子一樣的手法,嚴嚴實實的,生怕她凍壞。
有點太大題小做了吧,她心說。
穿戴整齊後賀江随手抹掉車座上的雨水,用一塊幹燥的毛巾把後座仔細擦幹淨,随便一跨輕輕松松騎了上去,一條腿撐地,将車身微微傾向陳佳渡。
長腿優勢在此刻體現得淋漓盡緻,不需要踏闆,她也是一跨,視線一晃,就坐上去了,腳掌還能夠着地面。
賀江放下她的擋風鏡,先是頗為霸道地從後往前壓下她的背,然後又把她的雙手拎到前腹,左手腕扣住右手腕,強迫她抓得緊緊的。
陳佳渡攥着手發覺有點好笑,嘟囔:“我又不是小孩子。”
賀江說:“一會風大,怕你掉下去。”
陳佳渡不信:“哪有這麼容易掉下去的啊——”
賀江:“嗯,小時候坐三輪車,把腿放進車轱辘裡的人難道……”
陳佳渡大叫:“不許說話!開你的車!”
賀江沒再逗她,啟動複古巡航,引擎轟鳴,腳底飛馳的是水泥渣土,混濁泥潭,眼前飛掠的是蒼翠欲滴的重重山巒。廣袤無垠的天空下,那是模模糊糊卻又切切實實發生過的。扶風而行,呼嘯穿梭,烈烈鼓動蓋過心髒的猛烈搏動,靈魂與自由野生對接。
人生天地之間,若白駒過隙,忽然而已。陳佳渡突然想到。
前方視野不及之處又會有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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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是“肉包車”,路也不是很好,賀江沒敢開太快,保障安全的前提下緊趕慢趕回到度假區,下車後兩人馬不停蹄去醫務室,測量結果顯示低燒,兩次都不到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