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被丁彩桐和小房子吓得癱軟的小何子眼見這架勢,終于回過神,為了博取一線生機,開始拼命磕頭哀求。
“奴才知錯了!真的知錯了!求陛下不要殺奴才啊!奴才還有一家老小要養活,不能死啊!”
“不能死?”本來漫不經心的尚澤世聽到這句後,被成功逗笑了。
隻見她停下活動筋骨的動作,從小房子的手中拿回檀香扇,然後走到小何子的身前,冷冷地說了兩個字。
“擡頭。”
小何子不明所以,又不敢抗旨,剛把頭擡起來,尚澤世忽然用合起的檀香扇,以揮劍般的姿勢一下打掉了他頭上的烏紗帽。
一時間,在場宮人無不屏息。
“在你決定收好處時,怎麼不考慮家人要承受的後果?”
這問題,小何子自然是答不上來的,隻能在原地發抖,等待一個奇迹降臨。
“今日寡人心情尚可,不要你的項上人頭,隻降你為淨房的低等太監,但你得牢牢記住一點。”
“謝陛下開恩!謝陛下開恩!”
聖命都還未聽完,小何子忙不疊又開始磕頭,生怕磕慢了一個,小命就被收回去了。
伴随着一聲短促的“聽好”,尚澤世所執的檀香扇像一把戒尺似地抵在了小何子的頭頂,令他絲毫不敢動作,感覺頭上仿佛有千斤重。
然而,比頭上更重的,是尚澤世接下來慢條斯理地說出的一句話。
“溫國之内,沒有誰不能死,隻有寡人想不想誰死。”
此話一出,小房子用口型告訴丁彩桐:“咱們都跪下。”心領神會的丁彩桐立馬在身後做了個手勢,示意宮人們馬上跪下。
宮人們齊刷刷地跪了一地之後,尚澤世不耐煩地宣布:“平身”。
頭一個站起來的小房子湊上前問:“陛下,您打算如何處置祝宜新?”
按照溫國的國法,官員賄賂皇帝宮中的奴才以打探聖聞,至少也得降級處理外加扣除俸祿。可庶吉士本就不是正式的官職,屬實是降無可降的尴尬地位。
正是知道祝宜新的事情不好代為處置,小房子才鼓起勇氣來,問已經微愠的尚澤世。
不料尚澤世臉色換得極快,竟然輕笑着說:“先去會會,看他到底想耍什麼把戲,再處置也不遲。”
話音剛落,尚澤世又饒有興緻地問小何子:“姓祝的有沒有跟你說他的計劃?”
“回……回陛下,祝宜新沒……沒跟奴……奴才說……”
因後怕而口吃的小何子意識到這樣的回答像在撒謊,勻了兩口氣後馬上補充:
“奴才問過他想做什麼,他隻說等陛下哪日臨幸百獸園,想法子引起陛下的注意,要是陛下看上他了,他就能像尤召侍一樣走運了。”
“馬繁咆哮承極殿的事兒才過去幾日?又來一個想靠爬龍床飛黃騰達的,這下算是碰到陛下的逆鱗了。”小房子默默鄙夷,忍不住開始猜測主子會如何收拾祝宜新。
結果,尚澤世非但沒有發怒,唇邊的笑意更深了,隻是笑得小房子瘆得慌。
就在衆人以為尚澤世要下令處置祝宜新時,尚澤世卻一個回馬槍對準了還在地上跪着的小何子。
“拖下去,再通知敬事房派人去他家查明情況。若所言不虛,按先頭說的處置。敢有半字欺君,殺無赦。丁姨負責跟進,事後無需向寡人回禀。”
站在門口候命的太監很快便進來帶走了小何子,丁彩桐也在領命後帶着小宮女離開。
見衆人都退下了,尚澤世忽然吩咐小房子:“去把你以前穿過的低等太監服拿一套來。”
小房子聞言,先是一愣,飛速地動了動腦後,趕緊應答:“奴才遵旨。”
不消片刻,小房子取來了一套藏藍色的低等太監服,尚澤世二話不說就開始換裝。小房子一邊伺候主子穿上太監服,一邊感覺自己像在做夢。
于他而言,從當初被頗有封儲希望的主子選中做領事太監,到後來被成為新帝的主子授予太監總管一職,這整個過程已經是多少像他一樣出身的人做都不敢做的美夢了,哪裡還敢想主子有朝一日竟然換上了自己穿過的低等太監服?
事實是,尚澤世不僅換上了小房子的舊太監服,還學小太監有模有樣地向他行禮:“見過房總管。”
“俺的娘欸!陛下饒過奴才吧!就算是奴才家裡往上倒八代的祖宗也受不起您的禮啊!”
不禁吓的小房子撲通一聲趴在地上,臉和四肢都緊緊貼着地闆,那架勢恨不得把地磚挖穿,好讓身子能再往下趴低點。
尚澤世見他周身一動不動,比方才的小何子還像烏龜,忍俊不禁。
“逗你玩兒而已,走吧!”
心裡如釋重負後,小房子還是不敢相信主子的選擇。
“陛下當真要這樣去百獸園嗎?”
“你懂什麼?穿成小太監才方便。”
蹲了下去的尚澤世,拿檀香扇在小房子的肩上輕輕敲了兩下,示意他擡起頭來。
小房子剛把頭擡起來,就見尚澤世改蹲為坐,笑得胸有成竹地對他道:
“姓祝的不是想見寡人嗎?寡人扮成太監,才好測他有幾斤幾兩、究竟是個什麼東西,到時候再收拾他。”
“陛下果真英明,小房子佩服得五體投地。”
真别說,這馬屁從已經趴着的小房子嘴裡說出來,确實有不一樣的效果。尚澤世被逗得舒眉展顔,久違地大笑了一回。
笑着笑着,她忽然想起自己臉上還有妝,出去見人準得露餡,便又命小房子:“打盆水來,寡人要卸妝。”
都已經起身準備去打洗臉水的小房子,愣是因為一件事而刹住了腳步,回過頭來扭扭捏捏地杵在原地,吞吞吐吐地提醒主子一個不争的事實。
“陛下……除了卸妝……女扮男還有一個需要注意的地方……奴才再給您……帶條纏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