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秒後站起。
季長傾看着她動作,出聲承諾道:“不說話,就安靜待一會。”
沉默短暫抗衡過後,南璃選擇坐下,目不斜視盯着起伏的湖水。
這塊風水寶地畢竟是她千挑萬選的,一時實在舍不得放棄。
這地方幽靜,在莊園外西側。擡頭便能看到一連串的山,山連着山,遠處是青色的,連帶着天都變成青藍色。
水天一色間,一隻白鷗倉皇闖進南璃的視線,頭頂盤旋一陣,跌跌撞撞向南飛。不知從哪過來的野鴨遊水嬉戲,躲在岸邊綠樹的陰影下撥弄着自己的羽毛。
天色晴好,陽光溫和,耳邊靜谧無聲,唯有湖水随着斜風輕輕蕩漾。南璃很滿意自己找的地方。
“對不起。”
安靜出現縫隙。
隻有一點點,之後重回寂靜。
季長傾側頭,她并沒有看他,一次都沒有。
他的心控制不住低落下去,率先送給自己活該二字。
走到如今這個地步,可不是他活該。
季長傾深深閉上眼,唇線抿直,頭一次将難過如此明顯放在臉上。
他是第二天淩晨四點到的京市,距離黑熱搜發布已經過去七個小時。姚望反常打給他二十多個電話,他剛要回,便看到自動彈出的熱搜。
點開微博,前十都在說南璃。
姚望在四點十分終于接到季長傾的電話,直問:“怎麼處理?”
季長傾:“為什麼不撤?”
忙到此刻的姚望反問:“為什麼不接電話?”
季長傾想解釋,最後隻道:“趕緊撤,無論花多少錢都要撤下來。”
和平台談判到現在的姚望心力交瘁。他怎麼沒撤?
出事後,他當機立斷便想要撤熱搜,平台直到現在都不松口,無非是對方出價更高。
他不知道後面到底是哪個資本,拜托了人去查,那頭還沒給回複。
看季長傾的意思是一刻都不能等。那麼勢必付出的代價也不小。
沉默一瞬,姚望:“撤誰的?”
季長傾毫不猶豫,“先撤南璃的。”
姚望:“好。”
交代完姚望,季長傾眉間稍微舒展。接着他似乎想起什麼,開始翻微信,沒有新消息。他想打字說些什麼,瞥到跳出的來電,步履匆匆出了機場。
等到午後處理完事情,再給南璃發消息,已經發送不出去。
無論怎樣,事情總歸因他而起。他欠南璃一句對不起。
本來早該說出口的。
思及此,季長傾再次道:“對不起。”
“你已經說過一遍了。”南璃眉間蹙起,看神色似乎是不願提起。
她不需要他的道歉。事實上,熱搜是沖着她來的,他同樣是受害者。
當務之急是盡快找出背後之人。
“南璃。”季長傾輕聲喚她。
南璃立即出聲提醒,“不說話。”
季長傾閉嘴。
不說話便不說話,能這樣安靜跟她待一會也是好的。
倏忽,腿間的魚竿似乎動了動,南璃擡起身,動作流暢握住魚竿,慢慢往上拉。一下子沒拉動,她跟着站起,身體往後用力,腳下沒留神,平衡沒掌握好,身子就要往一邊倒。
季長傾眼疾手快,一掌牢牢握住她的胳膊。
南璃側眸,目光平淡,掠過他的臉,接着是手。
季長傾松手。
南璃低聲道謝。
季長傾眉頭聳起。她道謝過太多回,回回他都覺得生分。
太生分,就像在刻意隔開兩人距離。提醒着她,也提醒着他。
她不願意欠他的。時時刻刻,她都在小心保持着跟他的距離。
不熱衷不冷場。可他分明見過她的熱烈。
季長傾情緒更低,心底裡的難過溢出來,面上的平靜快要維持不住。
季長傾深呼一口氣。
南璃淡淡掃一眼,回身繼續一心一意拉魚竿。魚竿上卻忽然多出一隻手,挨着南璃的手,一起使勁。
南璃下意識松手。
季長傾手握得更緊,高高揚起魚竿,是條活潑的鲫魚。
他将魚從咬勾處取下,放入事先準備好的水桶裡。再就着湖水随意洗兩下手,洗去手上的腥味。
動作一氣呵成,南璃都來不及阻止。
她張嘴想再度道謝。
季長傾沒給她這個機會,留下一句“你慢慢釣。”便獨自離開。
微風輕撫,天色依舊晴好,他的心裡卻下着一場雨,潮濕冷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