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本來要送給女朋友，但剛分手了。”

“......我可以買下來。”

“不需要。反正扔了也是扔了。”男人不見低落傷心，反而帶了幾分散漫。

他長得很好看，氣質風流，是俊美的類型，但雲想關注的點在于他很面熟：“你是，顧恒？”

顧恒是她同班同學，很少來上課。

在學校也算風雲人物，如果不論正負面的話。

連在校風自由的外國語高中，他都會被樹成反面典型。

班上有過一個互助計劃，好學生幫助差生，雲想因此和他做過一段時間的學習搭檔。

不過現在的顧恒，看起來倒是外表光鮮，人模人樣——果然家境會為一個人托底。

既是認識的同學，雲想的戒備心就降低了，接過新口紅，憑手感補好妝。

“謝謝了。我高中的是不是還欠你一餐飯？改天請你吃。”

“我們是不是還沒有聯系方式？”

雲想正要遞出名片，顧恒先遞給她了一張紙。

很不正式，像是從什麼本子上随意撕下來的，邊緣呈鋸齒狀。

正面寫着一串飄逸的字母，應該是微信号碼。而背面......

雲想看到有陰影從白紙上浮出來，翻到背面，是一張筆畫簡潔的速寫圖——

隻有背影長發女人，傾身倚靠着欄杆，眺望遠處。

雲想猶疑地問：“這是，我？”

“剛才看到你站在那兒，背影很漂亮，問服務生借了支鉛筆，随手畫的。”

顧恒語氣随性，沒有以此邀功或者撩撥她的意思。

雲想權利意識清晰：“謝謝，我拿走了。不過，我還是希望在拿我當繪畫對象之前，先征求我的同意。”

“好，抱歉。”顧恒聳了聳肩，“我會的——如果有下一次。”

雲想轉身離開。

顧恒仍留在露台，他本不打算再回到包廂裡去的。

雲想走後，她最後不悅的提醒消散在空氣中，顧恒有點發笑，應該怎麼和她解釋，他不是第一次未經同意畫她？

上一次是在高中。

那時，她不是一個人。

少女紮着高馬尾，容貌姣好，臉頰飽滿，仰着臉同一個男生說話，滿眼都是對方。

和今天的她完全不同。

顧恒在露台見到雲想時，起初隻有背景，她穿着一間米色的緞面吊帶裙，外搭一件淡綠色的西裝外套，踩着細高跟鞋，長卷發在風中微微飄蕩。

漂亮精緻，很有女人的風情，但似乎，有影影綽綽的落寞，隐在光芒之下。

*

等那對情侶離開之後，雲想終于得到解放，和卓序一起出了實驗樓。

晚修二和三的課間休息，教學樓那邊很喧嘩，但吵鬧的聲音隻是遠遠傳來，他們周身像籠罩了層結界，仍是安靜。

雲想喜歡這份安甯。

雲想問：“你的耳機是什麼牌子？我覺得蠻好的。”

卓序将耳機線纏繞好，聞言看了眼雲想：“你想要？”

“不是。我想自己買。”雲想連忙說，“你總不會又要送我吧，散财童子呀你。”

卓序告訴了雲想那個她其實已知的品牌。手機适配的而已。

卓序今晚的耐心好像還不錯的樣子，雲想腦子一熱，直接問出口：“你為什麼沒通過我的好友申請？”

如果真相是殘酷的，雲想甯願卓序直言不諱，她等待着，可他卻反問：“什麼？”

雲想拿出手機，向他展示：“好友申請啊，你沒有收到嗎？”

卓序掃了眼：“我沒有賬号。”

......

雲想一跺腳：“該死，我被趙鳴騙了。”

趙鳴是學校的情報販子，零用錢受父母管控，他就靠在同學間兜售校園内幕、八卦、私人信息來賺。

雲想不幸上當受騙。花了一頓早餐錢在趙鳴處買了卓序的賬号，竟然是假的。

不過，她絕對不會将這件事講給卓序聽。

“你沒有賬号，那怎麼辦？”

卓序不明白她的意思，繼續朝前走：“沒有就沒有，需要怎麼辦？”

手腕卻被雲想拉住，她認真、甚至是執拗地說：“不行，你必須申請一個。”

女生的手指纖細柔軟，帶着點潮潤，像逝去的春天的感覺。

卓序不受她威脅，慢慢地回：“如果不呢？”

卓序手腕處的肌肉和骨骼很硬，雲想觸摸到他微微跳動的脈搏，心跳過速，解釋說明：“是為了你加班群。”

雲想擡眼，對上卓序平靜的眼睛。

當一個人不可冒犯，不可誘惑和不可動搖之時，他身上就具有了某種迷人的東西。（1）

她小聲補了句：“配合點兒吧。”

雲想講這句話的語氣和平時不太一樣，像她的手握住他時帶來的觸感，微溫、柔軟。

卓序說了聲好，收回手腕。

兩人朝教室的方向走回去，都沒有注意到，不遠處有個男生，慵懶靠在一棵梧桐樹下，握着鉛筆，在紙上信手塗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