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一道清潤的不帶有一絲情緒的聲音響起,伴随着一股極強的勁風,夾雜着迫人的威壓直沖向烏莉,即便是詢問的字眼,也依舊沒有任何起伏。
這是一個男人的聲音,月桂樹下的人轉過頭,一張輪廓清晰的俊容露出,男人的雙眸被羽翼般的雪白绫條遮住,他的鼻梁挺翹,将羽绫撐起一個小角。
再往下些,便是殷紅濕潤的唇,如同伊甸園最紅豔的蘋果,誘惑着闖入者摘下禁果。
烏莉腦袋上的鬥篷被這股風刮掉,隐身衣失去效用,她的臉暴露在視線中。
如此危機的時刻,烏莉沒忍住咽了口唾沫,不知是饞的禁果,還是因為害怕,她雙唇蠕動,剛要狡辯,她的意識便被吸進一個漩渦,連帶着她的軀體都被禁锢。
女孩兒兩眼一黑,意識徹底失去。
四周又恢複了平靜,湖心島和月桂樹都不見了蹤影,□□是一片花圃,隻能瞧見月光下随風晃動的花枝綠葉,是再尋常不過的景色。
“莉莉爾,快醒醒,練習課快遲到啦,你再不起床就要受侍女長的責罰了。”
有人搖晃着烏莉的胳膊,耳朵裡像是堵了一團濕重的棉花,隻能聽見模糊不清的聲音,烏莉思緒漸漸被拉回,她睜開眼,佩格的小雀斑臉便在眼前放大。
“是佩格啊,唔……我的腦袋好痛,我這是在哪兒?”
烏莉捂着額頭,伸手擋住窗外灑進來的刺眼陽光,她愣了半晌,忽然猛地從床上坐起來。
這是一間陌生的房間,房中擺放着兩排床鋪,整個房間的人都走光了,隻剩下佩格和烏莉兩個人。
她這是回到了侍女宿舍?可昨晚她明明是在西庭,那位裁聖官的住所。
腦海中緩緩浮現出一張羽绫遮眸的臉,雪白的長發拖地,還有那株參天繁茂的月桂樹。
“莉莉爾,你還好嗎?”
佩格擔憂的看着烏莉,替她抹掉臉頰上滑落的汗珠,烏莉咬着唇,搖搖頭表示無事。
洗漱整理好自己後,在去練習室的路上,烏莉還在發呆,她将昨夜發生的所有事都在腦中過了一遍。
她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來的,隻知道那個男人轉頭看過來時,她的意識瞬間被黑暗吞噬,後面發生的一切都變成空白。
腦中零散的線索拼湊出一個想法,她今晚還要再去一趟西庭,弄清那個男人的身份,他到底是不是聖殿的裁聖官大人呢……
“莉莉爾小姐,還有佩格小姐,說吧,今天為什麼會遲到,我這裡拒絕接受睡過頭不記得時間之類的借口,講完原因後,今天你們兩個加練兩個小時。”
侍女長穿着修身的黑色正裝,從頭到腳不露出一點肌膚,就連脖子也用一塊黑紗絲巾裹住,她手裡拿着一根教條,眼神犀利的盯着匆匆趕來的兩個女孩兒。
佩格一聽這話,小臉耷拉下來,她哀怨的應了一聲,語氣十分的不情願。
烏莉還在出神,侍女長看見她這副分心的模樣就來氣,手裡的教條往門框上用力一甩,發出砰的響聲。
這聲音引來了衆人的圍觀,侍女長聽着身後稀疏的議論聲面色如常,冷着聲音警告到,“都沒事兒做了?誰再開小差就跟她倆一起領罰。”
訓斥完屋裡的人,侍女長不悅的看向烏莉,“莉莉爾。”
她喊了聲烏莉的名字,女孩沒有回應她,侍女長的神色越發陰沉,佩格盯着這道滲人的視線,擡手撞了下烏莉的胳膊。
她壓低聲音,“莉莉爾,侍女長在叫你,你在發什麼愣!”
烏莉終于回神,“啊——抱歉,我昨晚上沒太休息好,您要罰什麼我都認。”
侍女長聞言冷哼了聲,忌憚着烏莉是被舒德帶來的人,才一直沒有發作,她敷衍的擺擺手,“算了,今天你得比佩格多加兩個小時,不領完罰就不許回去睡覺,現在聽到了嗎?”
“知道了。”兩個女孩兒還是被放了進去。
好不容易熬完這一天,其他侍女早就已經回去休息,佩格哀叫一聲,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莉莉爾,我撐不住了,剩下的兩個小時你自己加油,我就不陪你了。”
佩格吐着舌頭喘氣,趴在地上半死不活,烏莉聞言微微彎唇,笑着打趣她,“你這個體格怎麼當劍客呢?流浪劍客可是個體力活。”
“我還沒成年呢!這種事不能操之過急,還在長身體的年紀應該多多休息才對,不然等我們長大了,就沒時間偷懶啦!”
佩格天真而懵懂的話招的烏莉笑出聲,她放下笨重的瓶子,跟着躺在佩格的身邊。
“你說的沒錯,我們還在長身體呢。”
兩個人相視一笑,明媚張揚的笑聲在房中響起,看着地闆上夕陽的餘晖與月光交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