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段黛反複默念着這句話,不知不覺間手上的動作也停了。
她已經完成了稿件九成的内容了,在ddl之前完成剩下的部分是完全沒問題的。
段黛站起身來,對着沒拉窗簾的窗戶活動了一下身體。皎潔的月光傾瀉而下,給隻亮着一盞台燈的書房增添了幾分詭異的靜谧。她揚起下巴看着窗外無人的街道,緩緩撫摸着自己的胳膊。
現在是淩晨三點。
原文中女主就是在這樣一個時間死亡的。
雖說段黛穿來之後把兇手打的生活不能自理,已經在很大程度改變了劇情的走向。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要是當時捅的是他的喉嚨就好了。”段黛輕輕地“啧”了一聲。
不間斷地面對屏幕會讓文字的質量下降,段黛很清楚自己需要勞逸結合。就像現在,她應該休息。洗漱一下上床好好睡一覺,精神充沛之後再把剩下的文稿完成。
然而段黛晚上才灌下一杯半的咖啡,她的心髒還是分外活躍地跳動着,盡管有些疲勞,神經卻依舊興奮着。
是她低估了自己,以為要通宵才能把計劃内的工作完成,沒想到現在就做完了,才讓咖啡因沒了用武之地。
如果不是要收拾原主留下的爛攤子,段黛一定不會讓自己的作息這般颠倒……
既然睡不着,那也别浪費時間,去完成一些該完成的事情吧。
段黛去衛生間洗了把臉,簡單梳了一下頭發,随後換下了睡衣,套上了一件T恤和長褲。或許是因為衣服是全黑的,段黛站在鏡子前整理頭發絲時,竟覺得自己的臉格外的白。
她從玄關的鞋櫃上拿起自己新買後改裝過的打孔鉗——前頭的擋片被她暴力拆卸下來了,這樣對塞進去打孔的“紙張”就沒了厚度的限制。她把打孔鉗揣進了口袋,接着便拉開了防盜門。
出門後段黛掃了輛共享單車,去往這附近的醫院,當然也就是錢耀祖住院的那家醫院。
那天之後段黛和派出所也一直保持着聯系,所以她知道錢耀祖搶救過來之後住的普通病房在哪。隻不過沒人覺得受害者會去看望犯人罷了。
停好車之後,段黛快步邁上住院部門前的台階。半夜的住院部沒什麼人,隻有幾個值班的護士。電梯很快就到了,她按下了“23樓”的按鍵,接着按下了關門鍵。
“等一下——”
這個聲音有些熟悉,但段黛并不打算理,照舊将手指壓在關門鍵上。可惜即将閉合的電梯門還是開了,隻見陳方烨正氣喘籲籲地站在外面:“謝謝謝謝……”
對視上的一瞬間,兩人皆是一愣。同時開了口:“是你?”
陳方烨到底還是放心不下他的母親,賭氣了半天,還是決定來醫院看看。沒想到這種時間居然能碰上段黛。
段黛和之前當真是大不相同了,以至于陳方烨第一眼差點沒認出她來。從前的段黛隻要出門一定會化好妝,穿搭上也是做足了功課的,可以說是從手指甲精緻到頭發絲。如今的段黛戴着眼鏡不施粉黛,衣服也是簡單好活動的樣式,從頭到尾透着“簡潔”二字。
倒是有種截然不同的美感。
電梯門重新關閉。陳方烨與段黛肩并肩站着,二人一起看着電子屏上的數字一個一個的跳動,各懷着心思。
陳方烨先開了口:“你來看我舅舅?”
段黛沒想到自己剛有點瘋的心思就在執行的第一步遇到了很要命的目擊證人。她有些不耐煩,但還是要壓着語氣:“是啊,看看我的戰果。”
陳方烨卻并未察覺到她話中的攻擊性,隻覺得她是在欲擒故縱,故意說的氣話。
電梯門開時,他又道:“我還是喜歡你不戴眼鏡的樣子。”
段黛戴上眼鏡之後,陳方烨總覺得她有種咄咄逼人的感覺,氣勢太強了,自己身為她的男朋友根本壓不住。
段黛嗤笑一聲:“你喜歡什麼樣的關我什麼事。”
陳方烨猛地轉頭看向她:“你還在生氣?”
段黛一時語塞。她很不擅長在面對面的情況下吵架,特别是現在這種兩人根本不在一個頻道上的情況,讓她有一種說什麼都是對牛彈琴做無用功的感覺。于是她不再說話,向着錢耀祖病房的方向走去。
陳方烨緊緊地跟在她身側,喋喋不休道:“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拉黑你,但是還不是因為你太過分了。你看我舅舅都已經這樣了,你就别再……”
“聽說他現在在普通病房了,”段黛開口打斷了他的話,“算我無能,竟然沒讓他一直躺在ICU裡。”
陳方烨被她眼中的狠厲吓了一跳:“你就這麼恨他?”
段黛推開了病房的門,病床上躺着的人聞聲睜開了眼睛。錢耀祖看着段黛隻覺得陌生:“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