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裡,瘦小如變回孩童的莊冬年,站在森林的中央,天際逐漸泛起鳥鳴,聽起來像花苞花開,這裡像是一下子集齊了清晨午後黃昏和夜晚,四季也來了,以夏夜為基,攪拌在一起,變成了最清芬的流風。莊冬年在風中逐漸變得更白更透明,直到被風抹去最後一抹顔色,她消失了。
四個人再也沒找到她。
剛剛結束學校生活,但依然滿身滿心學生氣的方圓,曾經路過某個小區。小區入口很寬敞,裡面的人出出進進,很熱鬧,生活氣息十足,小區裡面也很大,在外隔一條街看過去,感覺中間一條算是寬的路,兩邊擠着挨着的房子,延伸到底,遼闊無際。就是那種,會讓人想起來覺得挺有夢幻色彩的地方,好像自己住在裡面某個房子裡,不高,房子裡溫馨至極,小時候喜愛的布娃娃會出現,電視裡會播放櫻桃小丸子,是一種舊的顔色,卻又讓人舒服極了。窗戶一推,不低不高下就是一條路,窗戶邊是爬在牆上的綠藤,低頭就可以對拿着籃球渾身少年氣息,朗朗說笑的人,舒聲打招呼。會有好友來窗下找我,喊我名字,對着我笑,叫我下去走走,下去玩兒,充滿清新浪漫舒緩親切熟悉叫人充滿期待的味道。總結起來兩個字,舒服。
這座城市,第一次有給她這樣感覺的地方,方圓滿心都覺得不思議。
她常在晚上,坐大巴,會路過一片樓,夜幕很黑,可那片樓是粉色的,在夜幕下,顔色也依然那麼可愛柔軟。她覺得自己一下子就被什麼擊中了,心髒像被狠狠地按摩揉捏了一通,超級舒服。那片粉色,讓夜晚的沉重一下子消失,變得輕盈可愛起來,她覺得,夜色好像在飛,她真是非常喜歡這 個地方。
所以,後來,她遇到莊飛揚時,就覺得這是命運的邂逅。有的人,偶爾給人的感覺,像昏黑夜幕下粉色的居民樓,讓心裡清清亮亮的,還很溫馨。像是被極緻可愛的魔法按摩了一下心髒,像是靈魂被擁抱了一下。莊飛揚,就是這樣的人。她是一個少年一樣的人,可她也是一個很壞的人。
方圓認識莊飛揚以後,幾乎每次她們兩個見面,莊飛揚都是一身燥氣,還有汗,湊近了,能聞到她身上乳臭的味道。她又打架去了。這個人最讨厭中年男子,最讨厭老年男子,罵他們時,直讓人害怕。說話惡聲惡氣的,嗓子總是粗粗啞啞的,但是,聽起來,很帥。方圓總覺得莊飛揚像是她在冰淇淋店會遇到的人,這感覺很奇妙,明明她總是像個惡霸似的。莊飛揚很孩子氣,可倔脾氣上來,比八十歲老頭還讓人無奈。可她跟老頭不一樣,她是美好的,清新的,香香的。她很愛罵人,罵得很狠,可聽起來過瘾解氣。她罵的那些臭蟲一般的家夥,都是本該被鏟除掉的渣滓。
總之,已經很久沒有少年心情的她,被莊飛揚喚醒了所有的浪漫細胞。莊飛揚常常很正經在生氣,氣場很龐大,像個強大的神一般的成年人。可方圓就是知道,這個家夥,很可愛。
她在夜裡飛檐走壁,常常像個大号蒼蠅拍一樣,拍死那些人渣。一身黑衣服,又帥又美又清爽。後來,方圓知道,莊飛揚就住在那個她覺得不思議的小區裡。于是,她就這樣,在這座巨大的陌生的城市裡,擁有了一個不思議的基地。
莊飛揚家裡很多雜志,她曾經翻開一本看過,裡面大概講的是:「譯林」讓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環境、文化、風俗,變得親切起來,變得像一個世界起來,變得能熟悉起來。
這個小區裡,沒有很臭的中年男子老年男子,起碼看起來不會讓人非常惡心生厭。方圓以前住的地方,簡直被這樣的男子占領,成天聽着他們氣沉丹田長吸一口氣地到處吐痰,那聲音,特别有質感,像是從天際傳來的,被天際擴大了似的,根本無法阻擋隔離,非常吵,非常惡心,害得她生了病,常常應激犯惡心和生出厭惡感,嚴重一些,還會厭世想殺人和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