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鴿,焱雀與蘇一心一前一後的來到柳嵩的卧房前,三人的想法不謀而合,這件事若要查,就要從柳嵩如何在卧房中消失,又如何在城樓上出現查起,戰鴿召來昨日守在卧房門口的柳氏族兵,問明除了柳琮,柳明嚴和醫師,沒有人進出過,柳嵩因為鞭刑在卧榻上靜養,更沒有出去過,焱雀皺眉道:“鬧鬼了?”
戰鴿問:“進出這裡的人是何時來的,待了多久,又是何時走的?是獨行還是同行?”
族兵道:“将軍挨了家法,城主和公子酉時送他回房并安排我們看守,召來醫師診治,其間醫師因為熬藥和端藥進出過兩次,城主和公子一直在内看顧,戌時過後城主同醫師離去,公子去了趟别處,亥時回來,公子一直守着将軍,子時将軍發了高燒,公子又叫醫師過來看診,折騰到醜時,醫師先行離開,公子後于寅時離開”。
蘇一心問:“你們換防過嗎?”
族兵道:“本來應該卯時換防的,我們一共六十人,按三十人一班分作兩班,我這一班從昨天下午守到今日卯時,接班的兄弟還沒來,就聽到前院傳話說在城樓發現公子摔死了,将軍瘋了,城主召我們去問話,這才離開”。
戰鴿和焱雀眉頭緊鎖,這一切聽起來無比正常,柳琮夜裡離開的那一個時辰定然是去向柳珘求情了,但事實是柳嵩神不知鬼不覺的在自己卧房裡消失,出現在城樓上并且不知什麼原因瘋了,柳琮更是自城門前墜亡,這一切都撲所迷離至極。
戰鴿道:“進去查查”。
三人在柳嵩的卧房裡搜索,焱雀站在床榻邊的案幾處“咦”了一聲後道:“你們來看,這裡有血迹”。
戰鴿和蘇一心湊過去,案面上果然有一塊幹涸的血漬,戰鴿道:“這不奇怪,柳城主受了鞭刑,醫師為他清理傷口時不慎在這案幾上留下血迹,這屋子從昨天到現在都沒有灑掃,所以現在還能看見”。
焱雀搖頭道:“不是案面,你們看這裡”,她手指着案幾的側面道:“如果是清理傷口留下的血漬,血最多沾在案面上,又怎麼會順着案腿淌下來”。
戰鴿和蘇一心凝神細看,果然看見案腿上有一道蜿蜒的紅痕,蘇一心道:“有人在這裡受了傷,可今早運回來的柳琮的屍體除了後腦破裂和後背有一處掌印外并無其他外傷,後腦破裂應是墜樓所緻,如果是昨夜在房内受傷,寅時他離開時,看守的族兵不會毫無察覺,柳将軍雖已瘋癫,除了後背鞭傷也無外傷,柳城主看着也不像受了傷的樣子,那是……”
三人精神一振,突然都想起一個人來,戰鴿道:“醫師”。
戰鴿急叫族兵把昨夜給柳城主看診的醫師叫來,族兵去了片刻後匆忙來報,醫師已于後院自己房内懸梁自盡,戰鴿三人急忙在族兵的帶領下趕往醫師房中,隻見一具屍體白绫束頸,高懸于房梁,三人把屍體放下平躺于地面,屍體已僵硬冰冷,額頭纏着紗布,手裡緊攥着一塊絹帕,蘇一心掰開他的手指扯出絹帕,上面用血寫着“不枉此生”四個字。
戰鴿道:“真兇竟是他,我還是想不通,他究竟怎麼做到的,又是為了什麼”。
蘇一心思忖道:“為了柳姑娘吧,他們二人都是醫師,說不定認識,這個醫師的年紀看着和柳珘的父親差不多,會不會是傳授柳姑娘醫術的師傅?”
焱雀道:“這事找個人問問就知道了,但現在還是搞不明白他是怎麼做到的這一切的,就算把他的屍體交出去,跟柳氏也沒辦法交代”。
三人盯着醫師的屍體發愁,蘇一心突然奇怪的“咦”了一聲,站起來在房中左右四顧後道:“他為什麼穿着亵衣上吊?如果這一切都是他布的局,他也決心赴死,有什麼理由他上吊前還要把外衣脫了?且這房内四處看不見外衣所在……”
三人苦思冥想,後院卻突然起了一陣騷動,三人奔向屋外,後院有一大片假山,披頭散發,隻着亵衣的柳城主狂叫着在假山間隙裡穿梭,背後的鞭傷又滲出了血,一群族兵圍着他,又不敢靠近去抓,戰鴿抓住一個從跟前跑過的族兵道:“怎麼回事?”
族兵道:“城主回來時就是這個樣子,剛剛一個沒看住又跑出來了”。
三人眼前一亮,互相對視了一眼後,戰鴿吩咐道:“去請柳城主與定都侯到前院正堂,就說羽衣營找到殺害柳公子的兇手了”。
柳氏大宅的前院大廳,柳明嚴望着平放在地面上的醫師屍體,拄着拐杖的手不住顫抖,不可置信的道:“兇手是盧坤?我柳氏從無苛待過他,他為何如此心狠手辣?”
戰鴿道:“若我們猜得沒錯,他是傳授柳瑩姑娘醫術的師傅,他此番種種,皆是為了報仇”。
柳微本在為柳瑩守靈,聽到柳琮之死,兒子被指摘為兇嫌,馬不停蹄的又趕來柳氏大宅,此刻聽戰鴿這麼說,點了點頭道:“盧坤确是瑩兒的師傅,他年輕時是鎮北軍的軍醫,戍邊之戰受了傷喪失了生育能力,也就沒有娶親,原本在我家隔壁開了間醫館,他喜瑩兒乖巧,視瑩兒為己出,傾囊相授,前兩年機緣巧合下,他關了鋪子進了柳宅做了柳城主的專任醫師,我們就沒再聯系”。
戰鴿道:“那就對了,盧坤殺人動機充分,我們也已經查明他行兇的手法,昨天柳将軍受了刑罰,送回卧房,看守重重,柳城主和柳琮又一直在旁,盧坤為了不惹人懷疑,就規規矩矩的按兵不動,與柳城主同進同出,但一定給柳将軍服了會引起高熱的藥,待子時柳琮又召他看診,他又給柳将軍服下退熱的藥,退熱的藥一般都有安神的作用,趁柳将軍昏睡,他迷暈了柳琮把他藏在床下,把柳将軍弄醒以後告訴他,柳琮已被假冒成族兵的賊人暗中控制起來困于城樓,賊人逼他傳話,讓柳将軍孤身去救,不能引起任何人察覺,否則柳琮性命難保,柳将軍愛子心切,按他的安排穿上他的衣服,裝作他的樣子,以袖掩面出了卧房”。
柳明嚴聞言,立即向被戰鴿提前叫來的族兵确認,族兵答道:“昨夜醫師離去時,确實以袖掩面,咳喘不止,我等并未看見他的正臉”。
戰鴿又道:“料想柳将軍為了不引人察覺也沒有走正門,翻牆出宅去往城樓,這個時候盧坤又把柳琮從床下搬出來,為博柳琮信任,他事先在床榻邊的案幾上磕破頭,弄得血流滿面的才把柳琮弄醒,故技重施跟柳琮說賊人扮成族兵迷暈了他二人,他半途醒了遭到賊人打擊,賊人威逼柳将軍換上他的衣服,将其僞裝後脅迫帶出柳宅,賊人留話讓柳琮孤身去城樓營救,否則柳城主性命難保,柳琮見他那般頭破血流的模樣自然深信不疑,趕着去救父親,父子二人都恐怕族兵中還有醫師同夥,于是都沒有向門口看守的族兵求證,而盧坤做完這一切,就安安靜靜的待在柳将軍卧房裡,待城樓巡防來報,柳琮墜樓,柳将軍瘋了,宅裡自然大亂,城主也必然要召看守的族兵問話,他才遁回自己房裡,大仇得報,他了無遺憾,也知道自己逃不過,便自裁了”。
蘇一心道:“我們已在後院一處僻靜的牆角發現了攀爬的痕迹,證實确實有人夜裡翻牆而出,那道痕迹不甚利落,想來定是受了鞭刑的柳将軍留下的”。
衆人嘩然,柳氏長老道:“按掌事這麼說,他竟真有同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