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午的聽學,薛賦惜講課如同嚼蠟,底下三個學生心不在焉,好不容易熬到午時,薛賦惜竟忘記了布置課業,隻匆匆道别便遁走,薛賦惜人影消失的下一刻,柳珘便氣勢洶洶的壓着焱雀說實話,焱雀無奈道:“你要聽什麼實話,我說的就是實話,危急時刻,先生哪能顧慮那麼多男女授受不親,保我的小命要緊吧”。
柳珘不依不饒,蘇一心卻攔住他,道:“她說是就是,你不要逼她”。
焱雀面對柳珘可以理直氣壯,面對蘇一心卻有些畏首畏尾,隻得催着他們早點去禁軍大營,而自己跑到羽衣營練了一下午的刀,手都磨出了血泡,心裡仍是翻江倒海,戰鴿諷刺道:“普天下拿我戰氏“捭阖刀”當砍刀使的,你是唯一一個”,而焱雀什麼都沒聽進去,照砍不誤,戰鴿翻着白眼把刀從她手裡奪了下來,讓她回去清清腦袋,明天若還是這般蠢鈍,便不要進羽衣營的大門了。
箭無虛發的薛賦惜在禁軍校場也鬧了笑話,十支箭竟有八支脫了靶,太子握着弓,茫然的看着目光渙散的太子師,最終還是忍不住道:“先生,要不回去歇着吧,您看起來好像很累,臉上還有傷”。
薛賦惜一聽太子說他臉上還有傷,一支箭又飛出靶外,隻得愁容滿面的跟太子道了别,哪知焱雀竟在帝師府的馬車旁等着他,宮道空曠,薛賦惜避無可避,焱雀心煩意亂的用腳刨着青磚上的沙土,薛賦惜走近時,她擡頭道:“先生,請恕學生無禮”。
薛賦惜道:“是大哥強迫你了嗎?他可有……可有更過分的舉動?”
焱雀搖頭,“沒有,是我把他惹惱了,他吓唬我的,先生,我沒關系,您别避着我”。
薛賦惜道:“是我們兄弟失禮,我沒有要避着你”。
焱雀聽他說沒有要避着自己,突然開心起來,笑道:“隻要先生别避着我,隻要先生還是我的先生,那就很好了”。
薛賦惜望着她笑顔如花,也笑道:“當然”。
定都侯府的馬車從宮道一端駛來,高倉巍撩開車簾,冷眉冷眼的道:“焱雀,還不上來,磨磨蹭蹭的幹什麼”。
薛賦惜剛要行禮,高倉巍“哼”了一聲,把簾子放下,焱雀抱歉的沖薛賦惜道别,鑽入馬車内,馬車揚長而去,高倉巍在馬車上盯着焱雀不言語,柳珘和蘇一心的臉色也是相當難看,焱雀感覺自己頭皮發麻,小心翼翼的道:“爹爹?”
高倉巍怒道:“你不要管我叫爹爹,我何德何能做你爹爹,問了你半天你什麼都不說,結果還是讓人給欺負了,他到底還幹了什麼沒有?你不從實招來,我就把他抓回府嚴刑拷打”。
焱雀吓了一跳,慌忙道:“就親了一下,真的,你沒看他挨了我的打麼?你就别氣了,氣大傷身”。
高倉巍伸出手戳着她腦袋,怒其不争的道:“什麼叫就親了一下,你才多大?他多大?他這是占你便宜你懂不懂,還挨了打,你那叫打嗎?就憑你,真要打他他才止傷那一點嗎?你知不知道他就要成親了?”
焱雀不作聲,任高倉巍戳着她的腦袋,高倉巍接着罵道:“今天早上朝堂都傳遍了,太子師要迎娶禮部尚書千金,下朝的時候都在向齊大人道賀,你這個傻子”。
焱雀猛地擡頭一把揮開高倉巍的手,吼道:“你胡說八道”,然後她一撩簾從馬車上跳了下去,馬車行駛雖不快,她落地時心神不甯也還是跌倒了,本就滿布血泡的手又擦破一大塊皮,她站起來就想往大煌宮方向奔,一個人閃身攔在她前面,她沒有看清來人便猛力一撞,直撞得那人倒退一丈,跌在地上吐出一口血,另有一人從後面捏住她的肩膀,她方寸大亂,不管不顧的動起手來,十幾招後被人摁住,高倉巍就站在五米開外的地方,蘇一心捂着胸口站起來,柳珘一臉為難的摁着焱雀,高倉巍厲聲道:“放開她,讓她去”。
柳珘果真放開她,她往前奔時與蘇一心擦肩,蘇一心唇邊的血迹觸目驚心,她停了下來,低着頭回到蘇一心身旁,伸手拽了拽他的袖子,道:“蘇哥哥,對不起”。
她的手在蘇一心的袖子上印下半個血掌印,蘇一心捧起她的手,滿手的血泡和擦傷令蘇一心心疼不已,立即撕下一塊衣襟給她裹上,牽着她回到高倉巍面前,高倉巍斥道:“為了個男人竟這般沒出息”。
柳珘,蘇一心想勸高倉巍莫要斥責焱雀,高倉巍卻拉着二人便走,一邊走一邊回頭道:“從這裡走回府去,冷靜想清楚了再來同我說”。
蘇一心急道:“侯爺,天太冷了,她手上有傷”。
高倉巍扔下一句“死不了”,就趕着柳珘,蘇一心上馬車絕塵而去,焱雀孤零零的站在雪地裡,腦子一片空白,一刻鐘後,帝師府的馬車路過她身旁停下,薛賦惜撩開車簾下車,走到她面前,焱雀愣愣的看着他,問道:“你騙我?”
薛賦惜垂目搖頭,焱雀的神情令他揪心,内心生出強烈的羞恥感,隻聽焱雀又問道:“是為了你大哥?”
薛賦惜點了點頭,焱雀扯起嘴角慘淡的笑了,繞過他往前走去,緩步走了一個多時辰,焱雀才出現在通往定都侯府的長街上,她遠遠的看看高倉巍領着顔不謝,柳珘,蘇一心站在門前,顔不謝着急的張望着,見她出現才露出安心的笑容,她自百米外開始奔跑,一直跑着撲入顔不謝張開的懷抱裡,顔不謝撫摸着她的頭道:“乖啊,回來就好,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