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伊感到自己仿佛被一雙看不見的手掐住了喉嚨，呼吸變得困難，胸口的壓迫感越來越強烈。

莫伊在無助中醒來，她渾身虛脫，冷汗浸濕了她的衣服甚至床鋪。她的呼吸急促，瞳孔放大，恐懼仍殘留在她的眼睛裡。

“醒了，就去洗漱，換上這套衣服。”奶奶的聲音幽幽傳來。莫伊視線轉過去，老人居然一直坐在房屋的角落裡監視着她，見莫伊醒來，才去衣櫃裡拿出一套純白的開襟系帶裙子遞給她。

莫伊乖乖去洗漱，奶奶給她剛從井裡打來了水，就讓她用這個水澆洗身子。

已經是深夜，哪怕白天還是盛暑的高溫，此刻空氣也都涼爽不少，井水更是簡直比冰水還涼。

莫伊歎口氣，咬着牙照做。洗到最後，她感覺自己都快和水一樣涼了。

打個冷顫，她穿上裙子。奶奶又給她扔來草鞋，看着很粗糙的草編，實際穿在腳上非常跟腳妥帖。

“跟我走。”奶奶又掏出繩子，不由分說地把莫伊又給捆了，但是這一次她把繩子另一頭栓到自己的腰上。

她們從後門走了出去，奶奶隻是把門虛掩了就牽着莫伊離開。

夜半的村莊一片死寂，一絲燈光都沒有，連路燈都被砸碎了隐沒在黑夜裡。

莫伊心裡毛毛的，但被老太太這樣牽着，她又感到莫名的安心。

一陣風吹過，被厚厚雲層擋住的月亮終于露出一角，就着這一點點的光，莫伊終于看清，這裡如此的濃黑不是因為沒有光。

而是無數的黑屋一般的人影蜘蛛一樣地趴附在房體和圍牆上，他們想要透過一切縫隙往裡鑽，因為數量太多，擠擠挨挨間形成黑色的影浪，像蟲潮一樣密集起伏。

感受到莫伊的視線，他們同時擡起頭，就要蛄踴着揮動四肢，急速向她爬來。

“不要亂看！”奶奶低斥一聲。莫伊忙收回視線，隻專心看着奶奶的後背。她不能低頭看路，因為滿地都是匍匐着爬行或原地徘徊着的黑影。

走了一陣，她們來到後山。正如文時說得那樣，唯一一條上山的路，被五股不同色彩的麻繩搓成的一條粗繩攔住，上面挂滿了大大小小的鈴铛。

奶奶無視這條階梯路，帶着莫伊破開草叢就往山裡走。

明明沒有月光，可山裡的景象卻清晰映在莫伊的眼裡，一切都蒙上一層灰白色，高大而扭曲的樹木在山風吹過時，發出低沉的嗚咽聲。枝葉如同無數的手臂在黑暗中揮舞，四周似乎隐藏着無數雙眼睛，在黑暗中窺視着二人的一舉一動。空氣中彌漫着一股腐敗的氣息，莫伊下意識地用目光去尋，之間滿樹都垂挂着小型動物的屍體，在風裡搖搖晃晃的。

莫伊閉了閉眼，專注在趕路上。她腳下的落葉發出輕微的“沙沙”聲，每一步都顯得格外清晰。突然，耳邊傳來一陣模糊的低語聲，聲音若有若無，仿佛是從地底深處傳來。莫伊不自禁停下腳步，豎起耳朵仔細聆聽，卻什麼也聽不清楚。她的心跳開始加速，意識開始迷離。

身上的牽引感把她拉回現實，奶奶沒有回頭也沒有說話，隻是往前穩健地走着。她吐出一口氣，追上奶奶的腳步，卻發現腳下的道路變得愈加崎岖，四周的樹木愈發茂密，幾乎遮蔽了天空。

莫伊緊緊跟随着奶奶，突然奶奶的身影消失了。她驚懼了一瞬，但繩子還在，她放心地跟着繩子蒙頭往前走。不知走了多久，她往前撞到了什麼東西。

正是奶奶。

她們停在了一個破敗的小廟前。

廟的大門早已傾斜，木闆上爬滿了青苔和藤蔓。門口鎮門的并不是獅子，卻是兩座挂着鈴铛的四隻石狐。隻是其中一座的四隻狐狸的頭有三隻已經斷裂，另一隻則滿是裂痕，倒在一邊。

奶奶領着莫伊走進去，廟内的地闆吱吱作響，每一步都似乎會陷下去。牆壁上原本色彩鮮豔的壁畫，如今變得模糊不清，隻剩下一些斑駁的線條。堂内正中塑着身着彩衣的白狐，但也已經殘缺不全，狐臉被劃破，彩衣的顔料也剝落了。

廟内彌漫着一股潮濕腐朽的氣息，仿佛連空氣都被時間凍結。香爐裡存着少量的香灰，奶奶簡單清理了一下後，帶着莫伊磕頭跪拜，之後奶奶又領着莫伊開始打掃。

把一切都請掃地幹幹淨淨後，奶奶再次領着莫伊跪下，掏出一個小碗，把白天的那個白狐吊墜放進去。

她拿着刀，眼睛裡是狂熱的光。

“你自己割，放滿滿的一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