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一次當皇帝,朕有些緊張。
從今往後,朕将坐擁凜國江山,肩上是黎民百姓,眼前是萬裡山河。
一直在朕身旁的江禮似是看出來了,用寬大的袖袍做遮掩,往朕手裡塞了一顆桂花糖。
朕捏了捏手中的糖,彎了彎嘴角,堅定地朝着台上走去。
國師接過阿木遞過來的三柱香,對朕微微欠身:“陛下,可還記得臣之前所說?”
朕點頭:“記得。”
國師将香交給朕:“那麼,請陛下進香。”
朕接過,在面前的蒲團上跪下,國師用拂塵在朕的身上掃了三下。
朕高舉着香,在香爐前鄭重叩拜,朗聲道:“ 先祖在上,吾輩孝德,誠惶誠恐,謹以赤誠,伏願大凜國泰民安,萬民無憂!”
朕起身,将手中的香插進面前的香爐之中,轉過身來,看向下方衆人。
一時間,萬人跪拜,聲勢浩大。
“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國師對父皇道:“請陛下傳授玉玺。”
父皇聞言,将手中的玉玺交給朕,看了朕良久,朕這才發現,一向威嚴的父皇竟是悄悄紅了眼眶。
他沒有多說什麼,隻是重重地拍了拍朕的肩膀。
母後緊跟其後,拿出一個錦盒,對朕道:“這是鳳印,菁菁沒有趕回來,之後就由你來交給她吧。”
朕聞言,挑眉望向那錦盒,道:“玉玺和鳳印怎能全由兒臣一人保管?”
母後皺眉,遲疑道:“皇兒的意思是……”
朕朝下面左看右看,看到了一直凝視着朕的江禮,眼中一亮:“江禮,呃,那什麼,江大人,你且上前來。”
江禮不明所以,但還是依言登上了高台。
他先是拜見了父皇母後,又沖着國師一禮,才問道:“陛下有何吩咐?”
朕将母後手中的錦盒拿來,交給江禮:“你先拿着。”
下方的大臣們聽不清我們的談話,隻瞧見了朕的動作,便開始急了。
禮部尚書任松上前一步道:“陛下,萬萬不可啊!”
朕看向他,疑惑道:“任愛卿有何疑問?”
任松道:“這鳳印是授給一國之母,未來皇後的,怎地能交給江大人呢,這,這……”
話還未說完,便被人打斷了:“有何不可?陛下剛成為陛下,任尚書便想要質疑陛下的決定嗎?”
這話說得倒是好玩兒,但聽着嗓音沙啞,似是宿醉還未得到緩解,朕定情一看,覺得出聲之人甚是眼熟。
隻見這人眼下烏青,眼神霭霭,頭戴金冠,腳步虛浮,在一群人中甚是顯眼,正裝也不好好穿,說起話來連身旁之人都要被他身上的酒氣熏得捂着口鼻忍不住後退一步。
印象中,這人好像是朕那已逝皇叔的兒子,柳絮。
台上的母後見了,忍不住道:“絮兒怎麼弄成這樣就來觀禮了?”
好,破案了,就是柳絮。
父皇也想說些什麼,但礙于人多眼雜,硬生生止住了。
柳絮聞言笑了笑,笑中帶着幾分漫不經心,似乎自己參加的不是什麼新皇的登基大典,而是尋歡作樂的場子。
隻有任尚書還想說些什麼,被朕打斷他道:“這不是還沒有皇後嘛?先讓江大人暫時替朕拿着。”
朕說得輕描淡寫,完全不顧禮部尚書一臉恍惚的神情,似是想到了什麼不得不相信的事情。
哼哼,讓你們傳朕是斷袖。
朕今天就斷給你們看!
祭完祖之後,便是到金銮殿再次接受衆朝臣的參拜,再然後就是設宴,等到朕在一衆觥籌交錯中結束今日的登基大典後,天都已經黑了。
朕回到漱潇殿,人都麻了,将靴子一甩便累癱在了床榻上。
流螢一邊将朕甩掉的鞋子收了起來,一邊道:“陛下,江大人還在殿外。”
朕聞言,一骨碌爬起來。
這大晚上的,他來做什麼?
難不成看朕成為了皇帝,過來跟朕劃清界限了?
朕看着江禮進來,問道:“你怎麼來了?”
江禮拿出白日裡的錦盒,道:“殿下忘記這個了。”
是鳳印。
好吧,确實是朕忘了。
朕讓輕羅收好,又想起一事:“菁菁和步妍她們還有幾日能回宮?”
江禮道:“已經在往回趕了,約摸還有三五日。”
行吧。
讓她們二人跑這麼遠,結果連朕初登大寶都錯過了。
見江禮還沒退下,朕便歪頭看他:“你還有什麼事嗎?”
江禮神色莫測:“殿下是要等蕭姑娘回宮後便立她為後嗎?”
這個問題,朕還真不好回答。
畢竟朕真的沒想娶蕭菁菁。
朕回答得模棱兩可:“那總不能娶紀蕊吧?”
紀蕊這丫頭,在登基前也見過一次,她倒是不再像之前一樣天天嚷着要當太子妃了,可能是找到了她真正想要做的事情。
江禮聞言,壓了壓唇角。
不過,朕還有一事想問,朕明明已經是皇帝了,所有人都改口喚朕為‘陛下’,隻有江禮,還是如從前一般,一口一個‘殿下’喊朕。
江禮默然片刻,輕聲道:“臣隻是不想讓殿下與臣的距離越來越遠。”
朕聽完,甚是摸不着頭腦。
哪裡遠了?
這厮恨不得天天在朕眼前晃悠,就差将朕揣兜裡了,不然哪裡來的朕是斷袖的傳聞?!
朕還沒揪他的罪呢,這倒好,他先委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