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聲含拿着籃子站在冰箱前,摸摸鼻子。
霍雲就站在他身邊,兩人靠的很近,微微低頭,霍雲就能看見室友可愛的發旋。
“嗯……”沈聲含拿了幾串,就把籃子交給霍雲,語氣鄭重:“其餘的交給你了。”
他微微仰頭,眼眸水潤,笑意清淺,滿是信任。
霍雲接過來,避開他的眼神,去挑燒烤:
“去坐吧。”
沈聲含比了個“ok”的手勢,微微歪頭,那個圈對着眼睛,朝霍雲眨一眨,俏皮又靈動:“好嘞”
兩人坐着等了一會,老闆上菜很快,烤串油滋滋的,裹着秘制調料,香味撲鼻。
沈聲含的口水瘋狂分泌:他可太久沒有吃到過這種煙火氣十足的路邊攤了。
霍雲跟他講剛剛的那幾個人,是這附近有名的混混,沈聲含剛來,不認識也正常。
這樣治安不好的邊緣地帶,斷個手骨個折也不會有人管。
末了,又覺得心有餘悸,他朝少年伸手:“手機。”
“?”沈聲含拿着一串五花肉,懵懵地拿出手機掃臉之後遞給他。
霍雲拿過去點了點什麼,又還給他。
沈聲含低頭,緊急聯系人裡多了串新号碼。
“我手機鈴聲很大。”對方這樣找補。
“哦”沈聲含關掉手機,又悄悄看他兩眼,埋頭吃飯。
他吃得很慢,再斯文,也會有調料粘在嘴角,他右手攥着衛生紙,自己解決得很幹淨。
霍雲手裡攥着衛生紙,看見他自覺地擦掉嘴邊的調料,頗有些遺憾。
沈聲含吃得很快,也飽得快,拿着一串五花肉有搭沒搭地跟霍雲聊天。
多半都是沈聲含說話,霍雲偶爾給個回應,但眼睛總是注視着他,不會讓人感覺尴尬。
吃完燒烤,沈聲含去拿飲料。
回來的時候,看見霍雲神神秘秘地收着什麼,等他在面前坐下,對方把手伸出來。
沈聲含把飲料放在他面前:“藏什麼呢,神神秘秘。”
霍雲擡擡下巴示意他:“你吹口氣。”
?
好幼稚的遊戲。
沈聲含探身靠近霍雲的拳頭,湊近吹了口氣。
拳頭開花一樣打開,變魔法似的,掌心裡躺着一隻衛生紙折成的紙兔子,憨态可掬。
黑夜的小攤,人聲湧動,不遠處座位上的男人們大聲地聊着天,罐裝的啤酒互相碰撞,燒烤架前的風扇呼啦呼啦地響,刺眼的燈光照在他的掌心,那隻簡易的紙折兔子也像是在發光。
喧嚣的各種聲音如海浪般退去,仿佛記憶裡那個夏天的風鈴聲傳來,那樣清脆又單薄的響聲,一觸即碎。
沈聲含看着,卻像陷入了什麼回憶裡,連眨眼的速度也放慢了。
霍雲注意到他的反常,嗓音低沉:
“怎麼了?”
不是記憶裡那個聲音。
沈聲含驟然回神,撞進霍雲的眼睛裡,又連忙移開,他扯了扯嘴角:“沒事。”
他把那隻紙兔子拿過來,現場濃密的睫毛在眼睑落下一層陰影,手指蹭過霍雲的掌心:
“好可愛,跟霍哥的形象真是天差地别。”
霍雲薄唇微抿,是想到了什麼,會露出這樣令人心折的眼神?良久:
“你了解得太少而已。”
……
夜裡,躺在床上。
沈聲含其實是一個不太藏事的人,他覺得自己已經不在意了,當一切意識沉入黑暗的時候。
他做了一個夢,卻夢見已經忘記很久的事情……和人。
他又聽見了清脆的風鈴聲。
一年級的時候,沈聲含不知道第幾次跟竹馬生氣,氣性大,持續了好幾天。
竹馬跟媽媽學了如何折紙兔子,巴巴地來哄他。
沈聲含高中的時候很是叛逆,重點高中,學習壓力很重,沈聲含沒辦法跟他的父母訴說,就隻能折騰他的竹馬。
竹馬的成績名列前茅,競賽獎牌拿到手軟。
沈聲含在尖子班吊車尾,每天上課偷偷打遊戲,體育課的時候非纏着竹馬逃課出去吃炒冰,牆很高,學生也多,動靜鬧大了會被老師發現。
竹馬性子冷,一天到頭蹦不出來兩個字,卻也會為他跟班主任面不改色地撒謊,然後在深夜裡陪着他一起寫檢讨。
竹馬從不逼他學習,聽課,做作業,隻是默默地站在他的身邊。
或許他比所有人更了解沈聲含。
高三的時候,沈聲含的成績直逼班上倒數第一,被家裡人訓了一次又一次。
他自己也整夜失眠。
月明星稀,竹馬從臨近的窗戶翻過來陪他通宵打遊戲。
他不愛說話,在昏黃的小夜燈下,給沈聲含折了隻紙兔子。
沈聲含抱着枕頭坐在小沙發上,雙手捧起,那人坐在地毯上,擡手把小兔子放進他的手心裡。
竹馬自下而上看着他,眼眸很黑,一貫的神色:
安靜又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