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是誰?
『歐陽黎玥。』
我存在的意義是什麼?
『保護黎玥,代替黎玥,然後成為歐陽黎玥。』
“不要!”若黎玥狠狠地把面前這個和她長的一模一樣的女孩推倒,“我不許你跟我叫同一個名字!”
“黎玥!這是你爹的安排。”
被推倒在地的女孩被大人們扶起,面無表情木讷地擡起頭看她。
“我不管!我不要!”若黎玥哭鬧起來,随手抓起桌子上的東西就朝女孩扔過去。
歐陽晨鴉跑過來連忙護着女孩卻還是被玻璃杯磕到了額頭,絲絲鮮血流下,歐陽永把若黎玥抱過來,細聲安慰道:“這不是你不想回來嘛,讓這個姐姐來替你承擔家主的責任,黎玥就可以回去繼續找雅樂姐姐和逍遙哥哥玩了對不對?”
“我不要我不要!怎麼可以讓别人和我叫同一個名字嘛!”若黎玥鬧騰着,眼淚大滴大滴地往下落,哭得小臉通紅,那叫一個傷心欲絕,“爸爸一點都不愛我!我不要爸爸了!讓她當你女兒好了!”
“哎呦小祖宗爸爸怎麼會不愛你呢!”歐陽永給閨女擦着眼淚,
我是誰?
『誰管你!總之不能是我!』
我存在的意義是什麼?
『誰知道!反正不能妨礙我!』
你為什麼要生氣?
『因為你。』
為什麼?
『因為你奪走了我的一部分。』
“還給你。”女孩走到少女身邊,“我把名字,還給你。”
“那本來就是我的名字!”若黎玥停止了哭鬧,嫌惡地看向那個和她有着相同容顔的女孩。
女孩面無表情地看着她,像一個沒有指令就無法行動的機器。
“那她總要有個稱呼吧。”歐陽晨鴉摸了摸女孩的頭,看向若黎玥,“你給她起個名字?”
若黎玥抄起靠背的墊子就扔過去。
我妹妹可能是這個世界下給我的戰書。接下墊子的他這樣想着。
女孩們的初遇在單方面的争吵中結束,第二次的相遇則是巧合中的巧合。
“你怎麼在這裡!”若黎玥叉腰面色不善地看着坐在院子裡發呆的女孩。
女孩依舊沒什麼表情,“父親安排我住在這裡。”
“啪!”
若黎玥沖上前狠狠扇了她一巴掌,惱羞成怒地跺腳大喊着,“那是我的爸爸!那是我的媽媽!”
而女孩隻是呆滞地看着她。
若黎玥覺得無趣,蹲下身看着她,“你真的是人偶吧,被人打了也不生氣嗎?”
女孩搖搖頭,“我是唯一存活的實驗體。”
“哦?你想表達什麼?因為你是唯一存活的實驗體所以我不會對你動手之類的嗎?”若黎玥面色不善地看着她。
“那是你的自由。”女孩擡頭看着她,“隻有我活下來了,我是為了你才誕生的。”
若黎玥被這一記直球哽住。
“哼!”若黎玥一甩頭,“算了,不跟你這種木頭人計較!”
她并不排斥外來者,她是怕别人搶她的東西。那時的她還隻是一個孩子,最強烈的表達方式也隻有哭鬧而已,忙碌又無奈的大人等不到她的心情好轉,每次隻能妥協着答應,結果折騰人的習慣一直保留至今。
“那時候覺得她是個不好相處的孩子,”歐陽雨落坐在石椅上晃着腿,頗為懷念地笑着,“但其實也很想别人陪她玩啦!”
“後來呢?”
“後來…”歐陽雨落看着被風吹散的樹葉,“要出去玩了結果突然下大雨,我陪她在屋裡玩折紙,她突然說以後就叫我雨落了…”
“真随意啊!”
“是吧!”歐陽雨落無奈地歎氣。
“那孩子确實有時候脾氣很大,嘛,都是家裡人慣的啦,有時候真的很擔心那孩子的性格,長大了該怎麼辦啊。”
歐陽雨落托着頭看着旁邊的少女,她的劉海微微下垂,遮擋着臉頰上灼傷留下的疤痕,在逍遙面前時她從不遮擋這處傷痕。
歐陽雨落看着她,“沒問題嗎?”
“嗯?你指什麼?”
“就是…”歐陽雨落看向自己的腳尖,低着頭悶聲道,“和我在這裡…逍遙知道了會生氣吧…”
“你會和他說嗎?”
“肯定不會專門去找他說…”歐陽雨落思索片刻,皺起眉頭有些苦惱道,“而且他上次還說以後不要去找他,他看到我會罵我吧…”
“噗…”青鸾忍不住笑出聲來,“那個笨蛋還會說這種話啊!”
歐陽雨落猛地點頭,“是啊!很兇的,他當時!”
青鸾微微一愣,眼中的笑意意味不明。
歐陽雨落看不懂她那張溫柔笑容中的含義,分明是傷害過自己的人,卻依舊能笑得如此不計前嫌。在他們眼裡自己明明是危險的人吧,可她并沒有展現惡意與不耐煩,甚至願意專門抽出時間來陪自己。
“青鸾…”歐陽雨落愧疚地看着她,“對不起…”
青鸾隻是用笑容回應她。
“你怎麼在這?”少年略微低沉的聲音裡帶着些許詫異,“那家夥知道了又要擔心受怕了。”
“你回來了?”青鸾也有些意外地看着他,“我還以為你這次要去很久。”
若瀾無黔看了看歐陽雨落,又将詢問的眼神投向青鸾。
青鸾笑着看向歐陽雨落,起身擺了擺手,“下次再來找你聊天。”
歐陽雨落點點頭,揮手和她告别。
“像個小孩子一樣。”青鸾笑了笑,和若瀾無黔并肩走着,“十一月了啊,你家那邊很冷了吧?”
若瀾無黔面色鐵青,“是啊,回去的時候太着急穿着校服就走了,差點凍死在路上。”
“早就說讓你帶好東西啦!”青鸾無奈道,“怎麼樣,這趟還順利嗎?”
若瀾無黔微微勾起嘴角,雖然弧度不大,但也看的出他很開心,“憐希雅被我擺了一道,擊征軍團全部都被我收回來了。”
青鸾擔憂地歎氣,“輸給别人還好,輸給你…”
“那就得先看唐家能支持我到什麼程度了。”若瀾無黔不甚在意,就算沒有唐菲苒他依舊留有後手,但這次的合作非同小可,沒有足夠的誠意他可不願意讓自己的軍團去異國他鄉拼命。
“菲苒啊…她太精于算計了,下手也狠厲,難搞。”青鸾更擔憂了。
若瀾無黔暼了她一眼。自從逍遙說不想再置身事外要加入這場混戰之後,青鸾肉眼可見地不停在操心謀劃各種事,聽到什麼消息都有先思索一下怎麼用。
雖然應該他們兩個早有商量,不過他還是決定問一下為自己接下來的行動做些打算。
“逍遙被精靈族綁架了。不過不用擔心了,唐菲苒給我發這消息的時候她已經找到逍遙了。你們兩個不會在算計她吧?到底是什麼打算?”
“精靈族?綁架?”青鸾愣住,聲音都走調了,“他被精靈族抓走了?!”
若瀾無黔也愣住了,“這不是你們兩個的計劃嗎?”
“當然不是!”
若瀾無黔默默翻開消息記錄。
唐菲苒:聽逍遙意思這大概預料之中巴拉巴拉…在計劃之中還會被吓哭也是夠遜了,是學長你太慣着他了吧。『被吓哭的大明星.JPG』
若瀾無黔思索片刻,唐菲苒沒必要這樣騙他,青鸾更沒必要騙他,青鸾以及逍遙跟他都是穿着一條褲子長大的,他們兩個他很了解。
所以一定是逍遙那邊出問題了,然後歪打正着又被拉回正軌了。
“…是唐菲苒說他吃了粉絲投喂的甜筒,然後就暈過去被擡走了。”
…也不知道是該說運氣好還是運氣不好,總之人沒事就行。
“呃啊!那個笨蛋明明臨走時跟他說讓他提高警惕的啊!”青鸾有點崩潰地垂下頭。
你都說他是笨蛋了那也沒辦法嘛。若瀾無黔心想。
(2)
“一群笨蛋!”
玄離和憐希墨哭喪着臉蹲在一旁挨罵,一直走來走去看來看去在找人的唐薇薇不顧形象地躺在路邊的長椅上,看上去像壽終正寝了。
玄離不甘心地為自己辯解,“誰知道這個傳言的觸發條件是在天黑的時候說迷路了嘛!這也太容易觸發了吧!”
“這附近在這段時間确實有很多起失蹤案哦,你們差一點就回不來了呢。”塵久翻着手機裡的新聞。
“對不起…”憐希墨一臉沮喪。本來是想趁黎玥姐休息的時候多收集些情報,結果沒想到自己差點回不來了。
一陣冷風吹過,玄離不禁打了個噴嚏。十一月中旬的楓之島相當冷的,而且風也很大,雖然下午出來的時候也穿的不少,但到了晚上就不太夠了。
“薇薇别睡了,小心中風哦。”歐陽黎玥搓搓胳膊對着唐薇薇喊道。
唐薇薇滿臉疲憊,“啊…好累,眼睛要爆炸了…”
“明天罰阿離和希墨焊電路闆!”塵久趁機起哄道。
玄離舉旗抗義,“啊?憑什麼!不公平!”
憐希墨一陣無語,“本來也一直都是我在焊闆…你們都是在玩而已…”
歐陽黎玥歪頭裝傻,“唉?是這樣嘛。”
“啊嚏!”玄離揉揉鼻子,不解地看着旁邊四個跟她穿的差不多的人,“你們不冷嗎?”
“我早有預料!”唐薇薇得意地拉開外套,裡面貼滿了暖寶寶。
歐陽黎玥雙手合十,朝着西南方虔誠一拜,“感謝偉大的夏之神賜予我火元素親和力。”
塵久眨眨眼,學着歐陽黎玥的姿勢朝着北方鞠躬,“那我感謝冬之神大人賜予我的冰元素親和力吧。”
憐希墨微微一笑,“那我感謝爸爸媽媽給我的好身體吧!”
“啊!好狡猾!”歐陽黎玥鼓着臉撞向憐希墨,“在這種時候裝乖寶寶!”
霜之島從十一月開始就已經大雪紛飛了,盡管斯卡迪是霜之島最南邊的城市,冬季也依舊如夢魇一般地詛咒,眼底的純白似乎永遠沒有盡頭。
“姐姐!姐姐!求你了,我會聽話的!别把我關在這裡!姐姐!憐希雅!”
好冷。
眼淚都要結冰了。
風吹得嗡嗡作響,雪花透過木牆間的縫隙拼命地擠進來,若瀾無黔上身隻有一件算不上厚的衛衣,緊緊團在一摞木頭旁,試圖儲存些許溫暖,但都無濟于事。
還未到能夠運用神力的年紀,連讓自己暖和一點都做不到。
霜之島的冬天格外嚴寒,在家裡呆着都會感到刺骨的冷,更何況這間小小的柴房。
他的姐姐,憐家的長女,真的想要殺死他。
“姐姐…為什麼…”
“别叫我姐姐,真惡心。”
尚且年幼的孩子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要被這樣的惡意讨伐,他明明那麼的敬重長姐,可他的一腔真情就像是被冰霜覆蓋的自己一樣,在寒冬裡那麼的脆弱不堪。
若瀾無黔拖着凍僵的身體挪到緊鎖的門邊,用最後的力氣拍打着。距離他被憐希雅鎖進這間柴房已經過去一整天了,他的呼救沒有被任何人聽到,沒有任何一個人找到他,再這樣下去就要死在這裡了。
這也難免,這間柴房在院落的角落,除了亂跑的小孩,平時根本不會有人注意到它。
“咚,咚,咚…”
沒有人。
要死了嗎?
“逍遙!這裡!我剛才聽到了有人在敲門!”
風聲中伴随着吱呀踩雪的腳步聲。
是誰在外面?
“唉?可是門鎖着啊…”
“我不會聽錯的!”
若瀾無黔擡起胳膊。身體已經沒有直覺了,靈魂好像都被冬風吹散了,他根本不知道落下的手到底有沒有敲響那扇門,有沒有被外面的人聽到。
“啊!真的有人!喂!你能聽到嗎?”
若瀾無黔勉強睜開眼,在接近屋頂的小窗戶上,身後有着一對純白羽翼的一團小孩身體不穩地飛在半空,正費力地扒在外面的窗沿,試圖把凍的生硬的窗戶打開。
“小心!好危險!逍遙你先下來我們去找大人!”
“不行,他穿的好少,看起來…阿青你先去找叔叔阿姨啦,我進去看看!”
男孩小心翼翼地跨坐在窗沿,那個窗戶很小,但剛好夠這個年紀的小孩鑽進來。
“嗚啊!”男孩一不小心沒扶穩,腳上一滑從窗戶上摔下來,所幸穿的羽絨服很厚,沒受什麼傷,在地上滾了一圈又站起來。
“好冷…啊嚏!”男孩把自己的羽絨服拉開,把意識混沌的若瀾無黔包進來。
好暖和…若瀾無黔看着身旁的小孩,眼淚突然止不住地落下。
“沒事啦!阿青去找大人啦,爸爸媽媽叔叔阿姨們一會兒就過來找我們了…啊嚏!”男孩擦掉若瀾無黔臉上的眼淚,忍不住又打了個噴嚏,吸吸鼻子又往他的身邊緊緊靠過去。
“謝謝…”
“什麼?”男孩眨眨眼看着他。
若瀾無黔的聲音小到讓人聽不清,跟着因為凍僵而顫抖的身體一起有些顫抖。凍的實在太久了,突然貼上來的溫度好像把他融化了一樣。
謝謝你們,那時候,還有現在,都是。
“學長!在發什麼呆啦!”青鸾将圍巾系在若瀾無黔的脖子上,看他在發呆,便揮了揮手,“有沒有聽我講話啊!”
若瀾無黔回過神來,隻見青鸾正在用短信轟炸逍遙,如果他本人就在這裡說不定會被批評得哭出聲來。
“話費要爆炸了。”若瀾無黔提醒道。
“哼…”青鸾賭氣地關了屏幕,“這家夥,從小就是這樣!”
“沒辦法啊。”
“明明膽子小卻還敢吃陌生人給的東西!”
“沒辦法啊。”
“不是,我說你啊!”青鸾叉腰攔住若瀾無黔,“别太慣着他了啊!”
“…沒辦法啊。”若瀾無黔倍感委屈,“你不也是一樣的,剛才還在和上次差點殺掉你的人有說有笑…”
青鸾一時語塞。
“啊嚏!”若瀾無黔揉揉鼻子。啊,果然在路上感冒了嗎?不對,也有可能是青鸾在心裡罵我。
“幹嘛啦,我沒罵你!”青鸾無奈地看着眼神犀利充滿怨氣的學長,“肯定是你感冒了!十一月都已經過去一半了,天氣也變冷了啊…”
呼吸在寒冷的空氣裡凝結成白色,若瀾無黔哈出一口氣,“我們三個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也是初冬吧。”
“啊,是啊,那時候好像是快到希墨的滿歲生日了,所以憐叔叔邀請我們過去玩…”
“都十多年了…”
兩人不約而同地沉默下來,随後對視一眼。
“你好像好多年沒陪弟弟們過生日了吧。”青鸾對着這個不稱職的哥哥指指點點,“啊,怪不得雪陽和希墨都更喜歡逍遙呢!”
“真啰嗦!”若瀾無黔惱羞成怒。
“偶爾也抽出時間去陪陪他們吧,和雪陽的事也該好好的說清楚了。”青鸾笑着說道,“你以為随時都能做的事,其實也都是很需要時機的哦,錯過了以後可是會後悔的。”
若瀾無黔看着她,不自覺地移開目光。
“…啊,我知道了。”
(3)
“生日?”憐希墨一愣,随即一臉慌張拍桌而起,“哦對哦!我差點就忘了!生日前回的去嗎?我難道要一邊實訓一邊過生日嗎?而且哥哥也不在…啊啊不要!我不要過這麼凄慘的生日!”
“而且還要調查那個什麼神社…”塵久看向玄離,“說起來阿離前兩天剛過完生日吧,你們兩個生日離的挺近啊!”
“說起生日!”歐陽黎玥想到了什麼,興奮地做起身兩眼放光,“逍遙的生日是六月二十一号…”
“這我們都知道!”玄離和塵久異口同聲地大聲喊道。
拜托,那可是她們用臉秒殺全世界的推!怎麼可能不知道他的生日!
“哎呀先聽我說嘛!”歐陽黎玥上去把兩個人的嘴巴堵住,“然後雪陽的生日是七月二十二号,若瀾學校的生日在八月二十三号哦!”
“哎——”塵久微眯雙眼,“有種微妙的規律感呢…師父的生日在什麼時候?”
“七月二十四号哦!”歐陽黎玥比了個耶。
“啊,繞回來了。”憐希墨笑着說道。
一直觀望他們聊天的唐薇薇問道:“那塵久的生日呢?在什麼時候?”
知道塵久是從雪山裡帶出來的萬年前的活化石的四個人瞬間沉默。
“對啊…塵久的生日是在什麼時候…”歐陽黎玥頭腦混亂,抓着塵久一陣搖晃,“你自己記得嗎!”
“我怎麼可能記得嘛!”塵久被晃得頭暈。
“為什麼…塵久同學會不知道自己的生日?”唐薇薇滿頭霧水。
連塵久這個名字都是逍遙告知,除了這個人是青霜族的四季行者以外一無所知的四個人面面相觑。
憐希墨試圖找借口圓回來,“呃,因為,呃,因為塵久是,呃…”
玄離看了眼塵久,下定決心,一臉堅定地看向唐薇薇,“因為塵久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
“哦…啊?”塵久滿臉錯愕地看向玄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