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還不夠強。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冒然出擊隻會将成功推得更遠。一個優秀的獵人應該學會忍耐、蟄伏。
弗雷的表情緩和了一點:“果然和你父親很像,特别是這雙眼睛。”
修回答:“我沒見過他。”
“呵。”弗雷冷笑一聲,絲毫沒有收斂周身釋放的壓力。修的臉色又慘淡了幾分,他緊緊抿住嘴唇,仍有鮮血從唇角不斷滲出。
“我一早說過羅塞爾和霍林兩個人沒有半點育兒的天賦。現在看來,洛德恩的兒子完全被他們養廢了。自卑、冷漠,如同他們的複制品一般。”弗雷将手|槍遞給了親衛,用經絡叢生的仿生手臂遏住修的咽喉,一點一點收緊。
“唔——咳!”修劇烈地咳嗽起來,可以吸入的空氣逐漸稀薄,但他始終倔強地低着頭。
【你可以有力量的。】
【但是你不聽。】
【這又是何苦呢?】
“弗雷将軍在和他說什麼?怎麼感覺他們互相認識?那個學生是什麼身份?”周圍人議論紛紛。
“弗雷叔叔!沒想到竟然在這裡見到您!”一個溫和的嗓音打破了僵局,一出場,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覺看向他。
“下次見你的時候,如果還是這幅德行。我不介意替羅塞爾處理一件垃圾。”弗雷放下了遏住修脖頸的手。
修歎了一口氣,攪局者從不會缺席,但同時心裡又覺得有些如釋重負。精神一松懈,頭部的疼痛又找上門來。意識又開始分裂成兩個世界,一個是那個被鮮血染紅的雪地,一個是擋在自己面前人。
他的腿又細又緊,再往上看,屁|股也還是一如既往的翹。一如既往的賞心悅目。修忍不住在心裡感慨。
一個衣着華麗、舉止優雅的年輕人,今天他甚至在束在腦後的金色馬尾上鑲嵌了一塊藍色寶石。這樣的相貌、氣質在整個侯雷因找不出兩位。
他的崇拜者感慨道:“魯恩斯殿下還是那麼的善解人意,面對素不相識的同學也能伸出援助之手。”
“沒錯,而且今天的打扮也美極了!啊……我是說帥氣。”愛慕者附和道。
“哼,這種場合也不忘拍馬屁和弗雷将軍湊近乎,僞君子罷了!”同樣有反對的聲音,但很微弱。
兩側魚貫而入的皇室衛軍取代了儀仗兵,驅散了聚集的人群。
魯恩斯脫下銀色的絲質手套,恭順地親吻弗雷的手背,俨然一副懂事的晚輩模樣。魯恩斯一口一個弗雷叔叔叫得十分親切,事實上他們并沒有親屬關系。弗雷德裡克接受得也很坦然。
腦部的疼痛伴随着強烈的耳鳴,修已經無法聽清楚魯恩斯和弗雷的談話,隻是隐約看見魯恩斯又帶着标志性的羞澀笑容。
“你們慢慢聊,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修拍了拍腦袋,踉跄地爬起來,跌跌撞撞地撥開人群。
望着修離開的背影,魯恩斯一面維持着臉上的笑容,心裡卻在忍不住咒罵:可惡,他到底有沒有意識到我低聲下氣地在這裡陪笑臉究竟是為了誰?
“我的同學似乎看上去狀态不太好,弗雷叔叔,請允許我先行離開。有機會的話,我希望能親自登門拜訪。”說話間,魯恩斯時刻關注着修的去向。
“請便,殿下。”弗雷僅僅是微微側身為魯恩斯讓路,并沒有像尋常大臣對待王室那樣行禮。
“那麼弗雷叔叔,我先離開了。”魯恩斯欠身,轉身就加快了腳步。
“等等。”弗雷突然叫住了魯恩斯,臉上的表情有點玩味,“你真的和剛剛那個小子很熟嗎?”
魯恩斯不再微笑,表情難得嚴肅:“是的,我想我清楚他的身份。弗雷叔叔還有什麼吩咐嗎?”
“沒有了,你可以走了,殿下。”
這一次,魯恩斯沒有繼續沒完沒了的貴族式客套。他轉身快步追了出去……
看着遠去的身影,弗雷慢條斯理地整理被扯開的衣袖。猙獰的手臂一點點在衣物的遮蔽下重新變得自然,他用這雙“自然”的手描摹臉上縱橫的傷疤,回想起了一些陳年舊事。
最後他得出了結論:“我們的小殿下還是太稚嫩了。特别是在識人辨人方面,格外的自負。”
隻有一旁的墨菲搞不清楚狀況,手裡被塞了一隻酒瓶。他将之舉過頭頂,從瓶口往裡面看:怎麼沒有一顆糖?
*
最後,魯恩斯在校園一處破敗的長椅上找到了修。
這裡是情人私會的角落。不遠處的花園,随便剝開一片野草,都能看見耳鬓厮磨的情侶。
而修卻一個人毫無形象地側躺在長椅上。魯恩斯也不客氣的用眼睛将他全身上下都掃視一遍,很快他就注意到腰際詭異的酒紅色污漬。
“剛剛宴會上你究竟吃了多少,才幾個小時不見就胖了這麼多。我明明記得你腰部連接胯骨的位置應該正好可以容下我一隻手的。”魯恩斯輕輕蹙眉,說罷手就不客氣地伸過去驗證。
“褲子太大,塞了東西。”修含混地說。
修别扭的轉身躲過,卻迎上了魯恩斯湛藍色的雙眸。
這雙眼睛的含水量真多,總是一副下一秒就要紅了眼眶的模樣。
修胡亂地想象:如果真的哭起來,應該很好看吧。
下一刻,魯恩斯優雅地欠身,用包裹着絲質手套的手一把拽住修的衣領。修下意識地抵抗…老舊的木質長椅吱呀作響。
“誰?親愛的,有人在這鬧事!”一對男女驚慌地從草叢中坐起。
“抱歉,小小的誤會。二位繼續。”魯恩斯立刻道歉,他減輕了拉扯的衣領力度。魯恩斯的鼻尖幾乎貼上了修的嘴唇,彼此之間的呼吸都開始交錯起來。他深情缱绻,溫柔地用拇指擦掉修唇邊的血迹。
手套摩擦過皮膚,留下淺淺的劃痕。修誇張地做着“好痛”的口型。
“什麼嘛!還以為打起來了呢。倆人談個戀愛搞那麼大動靜幹嘛!”男人不難地罵道。
魯恩斯不好意思地紅了臉,像極了校園裡被抓包了的小情侶。
轉頭,魯恩斯立刻變了臉,他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惱火,壓低了嗓子吼道:“你剛剛又在發什麼瘋?平時欺負欺負我也就罷了,那種人你也敢惹?你知不知道剛剛招惹的人是誰?他殺的人比你我近二十年見到的人都多百倍!”
修說:“知道。我不僅知道,還要糾正你的錯誤,并不止百倍。”
“可是這又算得了什麼呢?我連小殿下都舍得欺負,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事情是我不能做的?”修勾起一邊嘴角,笑得很是嚣張。
壞笑的修哪裡還有剛才溫順柔弱的模樣,魯恩斯突然覺得自己的善心被人踐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