猙獰的手臂暴露在衆人的視線中,在場的人見到了無不倒吸了一口涼氣。
多麼恐怖的傷痕!從手肘處的傷口看,他的手臂像是被生生砍斷了後重新接上去的一樣,時至今日縫合留下的疤痕依舊清晰可見。
“這人不要命了吧,竟然敢沖撞弗雷将軍。”
“這就是約瑟夫教出來的學生嗎?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大膽!竟然敢對弗雷将軍不敬!”一旁的親衛眼見一個醉醺醺的軍校新生扯開了将軍的袖子,震驚之下他竟然忘了及時阻止這個大膽的學生。
親衛取出腰間的槍,抵住了修的腦袋。站在旁邊的弗雷一言不發,但是默許了親衛的行為。
弗雷将軍大部分時候都坐鎮艾薩克島,期間剿滅叛賊無數。世人雖然歌頌他的功績,同時也在暗地裡将之描繪成“儈子手”。
這個莽撞的年輕人竟然直接把将軍的隐痛暴露在公衆場合,旁人難免擔心起修接下來的命運。
修就算被當場擊殺,也不會讓人意外。
可是沒有人敢上前求情,誰都不願意惹一個手握軍權的殺神。
當親衛将槍口對準太陽穴的時候,修被冰涼的觸感激得一顫抖。就當衆人以為可憐的年輕人終于意識到自己的處境之時,他竟然渾然沒有察覺到迫近的危險,懶懶地蹲下。
隻有修自己知道是劇烈的頭痛讓他失去了控制身體的能力,他索性跪坐在地面上。
年輕人稍顯狹長的棕綠色眼眸目光閃爍,上下顫動的睫毛在闌珊的燈光下忽明忽暗。
閉眼的時候:修站在血泊中被一隻經脈突起、肌肉發達的手臂扼住喉嚨;睜眼則時是圍繞在身邊指指點點人群……他們或擔憂,或畏懼,或譏諷,或漠然。
修努力克制着自己不斷顫抖的身體,用低頭來掩飾自己的表情--憤恨、扭曲、興奮。
心裡一個聲音在不斷地叫嚣:
就是這隻手!
就是他!
沒想到再相見的日子來得如此之快。
*
咚……
咚。
咚!
鐵騎踐踏地面,如群象轟鳴。
猩紅色的蹄印就在厚實的積雪上迅速向外蔓延……直至形成一片汪洋的血泊。
漆黑的防護面具模糊了隊首将領的表情。他全身被特殊材質制成的盔甲覆蓋,唯獨右手的護腕有重狙留下的彈痕。重甲破碎後,一條經脈突顯、肌肉發達的手臂暴露在空氣中。
就在三秒鐘之前,子彈擊穿了男人外層的防護。不過遠在千裡之外的狙擊手也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在更早之前,另一位不自量力的人試圖反抗,現在血泊已然成冰。
躲在草木掩體下的小男孩雙手死死捂住嘴,然而不小心洩露出的一絲嗚咽聲還是被男人捕捉到。
腳步聲一點一點靠近,直到裝甲成為驚恐的瞳孔中唯一可見之物。
“快跑——!!”男孩發出前所未有的嘶吼聲,提醒藏在别處的同伴。
很快,男孩男人被扼住了喉嚨,他再想呼喊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隻能用憤恨、不甘的眼神死死盯着對方。
“怎麼,你也要殺我?”男人的語氣充滿了玩味。說着他按動了耳畔的一個按鈕,頭盔上的護目鏡緩緩升起,露出了男人的臉……
弗雷德裡克·馬爾赫恩上将。
*
周圍的議論聲不絕,修始終低着頭一言不發。
僅穿着一件襯衫的少年在海因德的夜色裡顯得格外單薄,而且他還在不住地顫抖。
“你在害怕?”弗雷終于開口了,他神色平常,看不出喜怒。
修低着頭,說得很含混:“如您所見,是的……将軍。”
“呵,你小子回答道是很誠懇。”弗雷偏頭示意親衛放下槍。
修的心髒也隆隆如戰鼓,一股異樣的情緒盤旋在修的頭顱頂端不肯下墜。他緊緊握住拳頭。
“恐懼是最真實的情緒。但不意味着我要放過你。”弗雷上将猙獰的手臂還暴露在空氣中,他從親衛手中接過手|槍,仿佛對待一個玩物一樣随意扣在虎口。
下一秒,他緩緩擡起手臂,将手中的槍抵在修的下巴處,被迫他擡起頭。
年輕人細長的脖頸、清晰的喉結以及側邊的經脈清晰可見。
“你甚至連直視我的勇氣都沒有。”弗雷輕蔑地說。
弗雷德裡克·馬爾赫恩是典型的新人類長相:棕發褐目,鼻形如鷹,面部輪廓硬朗流暢,但一道可怖的傷疤從頭顱跨過下颌,将他的本來俊朗的外貌生生一剖為二。據說這道傷疤,是當年赴外星遠征時留下的。
弗雷不再收斂全身的氣勢:“一個懦夫将來如何做一名合格的軍人?”
一個成熟的新人類釋放出來的精神力,讓在場所有人都忍不住眩暈,精神力弱的新生甚至直接跪倒在地。
一絲鮮血從唇邊溢出,修依舊低垂着眼眸。
弗雷稍一湊近,修身上的酒氣就鋪天蓋地而來,他厭惡地皺眉。正在他扣動扳機準備随手替約瑟夫解決一個廢物的時候,突然發現了修脖子一側的藍色經脈。
“等等……你是……”弗雷試圖再靠近一些,确認一件事。
修強撐着睜開了一隻眼睛,将弗雷的變化看在眼裡。他藏在背後的手裡握住了一個東西,蠢蠢欲動。
今天是個好日子。
公開的、凝視的、堂而皇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