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台階上的墨菲沒有反應，依舊低頭專注于手中的電子屏幕。

“連你也不把我放在眼裡？！”小盧分頓時怒火中燒，他氣急敗壞地走到墨菲面前，一把奪過了他手中的東西，“還當自己是天才呢？在這裝模做樣的看什麼呢？”

“還給我。”笃定的聲音。

墨菲擡頭，圓潤且分散的眼睛讓他看起來十分的無辜。他伸手就要拿回自己的東西。

小盧分獰笑着假意同意，在墨菲過來的時候沒有征兆地突然後退。對方不留神摔倒在自己面前，下颚硬生生觸碰到地面，生理性的眼淚頓時噴薄而出。

墨菲的父親基恩·赫目是虛空現場的創造者。作為他唯一的兒子，墨菲·赫目也一直被認為是其父項目的繼任者。事實上，墨菲也的确繼承了基恩在空間技術上的天賦。

隻可惜三年前一場意外讓昔日的天才少年變成了現在這副癡傻的模樣。

墨菲在十四歲的生日宴上離奇失蹤，被尋回的時候心智已然如同五歲的孩童。

幾乎所有海因德上流社會的廢物都松了一個口氣。

一個天才的隕落固然讓人惋惜。但如果是一個傲慢、目空一切的讨厭鬼突然跌落泥潭，就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忍住不在路過的時候踩上一腳了。

墨菲還是個聰明人的時候，從來不吝啬在資質平庸的人面前展示自己的優越。他會用最刻薄的語氣嘲笑别人的愚蠢，并且毫無同理心。

可是他現在傻了，墨菲當了傻子還是那麼自以為是。

誰忍得了？

小盧分不屑地掃了一眼手中的屏幕，上面黑乎乎的一團看不清具體是什麼。所有的筆觸都黏黏糊糊粘在一起，邊緣的四肢和頭顱才勉強看出來畫的是一個生物。

“畫的什麼鬼東西？真醜！”小盧分不禁脫口而出。

“一個渾身長滿濃瘡的四條腿怪物。現在一個叫盧平的東西觸碰了它，他們一起爆|炸了。”墨菲老老實實回答。

“可惡，你是在詛咒我？”小盧分反應過來。

墨菲小聲地抗|議：“誰叫你不還我東西。父親說，拿别人東西的不是好孩子。”說完，墨菲飛快地抱頭蜷縮在地上，顯然他已經不是第一次這麼做了。

這時，看熱鬧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他們大多是認識墨菲的貴族子弟，其中甚至有人響亮地吹了一聲口哨。

有人提議：“還等什麼啊小伯爵，趕緊用靴子狠狠踢他的屁|股！哈哈哈哈哈！”

“這是你自找的！”小盧分在一衆哄笑聲中擡起了腳。

皮靴高高擡起，他傲慢地環顧了四周，圍過來的都是些熟悉面孔，無一不神情亢奮。

他突然意識到這群人想看的不僅僅是墨菲的熱鬧，還有自己的笑話。

舊貴族最在意自己在旁人眼中的風度。

他又怎麼能讓這群人得逞。

他臨時改變了主意。

小盧分揚起手中的設備，問：“小傻子，想不想我把東西還給你？”

“要的。”墨菲點頭，他眨了眨眼睛，不明白小盧分的真實意圖。

“按照我說的做，結束之後就把東西還給你。” 小盧分的目光掃視了一圈晚宴上的陳設，突然有了個一石二鳥的主意，“看到桌子上的紅酒了嗎，我要你拿一杯，潑到一個人的頭上。”

小盧分的手指在人群中遊離，像發現了獵物一般，鎖定了獨自在角落裡悶酒的修。他對這個人有印象，他和魯恩斯似乎關系匪淺，不妨借機捉弄一翻。

盧分要讓這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臭小子明白，不審時度勢就胡亂站隊的下場隻有凄慘。

“就靠門的那個黑發小子怎麼樣？潑完之後再原地轉三圈，說‘汪汪汪，我是傻子’。”

墨菲趴在地上認真地聽小盧分說話，他不明白一個人怎麼可以有如此多奇奇怪怪的想法。可是如果這樣能讓他把東西還給自己，照做也可以。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塵，緩緩地爬起來，徑直拿起一杯盛得滿滿的紅酒。

*

修的不良嗜好有很多，喝酒隻是其中之一。

大概從他第一次發現酒精可以麻痹頭痛之後，就愛上了這玩意。

喝酒緩解頭痛這件事本身就是一個悖論：因為頭疼所以選擇喝酒來緩解痛疼，攝入酒精之後會産生短暫的麻痹狀态，但是第二天醒來會加劇頭疼。這時候就需要繼續攝入新的酒精……以此循環，其實是無解的。[注]

好在修幾年前已經對酒精脫敏了，現在喝隻不過是因為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