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威廉心目中，魯恩斯一直是行為舉止都非常“端着”的講究怪，再加上魯恩斯本人的五官長得比女人還精緻，如果不是修，威廉大概四年都不會和這位王子說上幾句話。

“呵呵，下次一定。”魯恩斯微笑着婉拒。

“不用往上追溯八代，我相信你的上一代就絕不會用這種口氣和我說話。”魯恩斯在心裡歎了一口氣，在如何假裝真誠地與平民交往這一點上，他還需要向修捷學習。

……

“有時候，我覺得新的技術固然很好，但比起在鄉間路上颠簸地馬車還是少了點人情味。這樣高效平穩的裝置，讓我覺得在與地面平行移動。胡文，你覺得呢？”魯恩斯坐在印有白色鈴蘭花徽記的高檔汽車裡，懷念十八歲之前同母親住在鄉下莊園裡的生活，隻有在那裡他才能隐約感受到幼時舊都的模樣。

“是的殿下，但比以前方便了很多，這一切都多虧奧爾德林大人。”

這位殿下因為幼年生活在偏遠的馬赫士郡，經常避免不了在言語中懷念他所謂的鄉村裡傳統的貴族生活。

可在雨天沼澤禦暴烈的馬前行的日子，是胡文最不願意回想的時光。比起從前，他更喜歡現在的日子，他甯願當一個沒有半點繼位可能的小王子的司機，而不是皇帝陛下的馬夫。

這些改變都得益于奧爾德林大人推翻了暴君的統治，帶來了改革、新技術，這些技術說是侯雷因的火種也不為過。如果沒有他，現在的生活隻會更糟。

“大人，很别緻的稱呼，不過下次見面，你最好别這麼稱呼他。”魯恩斯歎了一口氣，後來的路途中，他沒再試圖與胡文交談。

很顯然，胡文并不懂他，這讓他更加懷念修捷的陪伴，修捷從來不會說這麼多餘的話，也不會拐彎抹角地反駁他的觀點。

“修捷”或許應該再叫得幹脆點，叫“修”，不過魯恩斯已經習慣了這樣說，像是保持着戀人間私密的小情、趣。

修捷·斯特蘭奇是魯什亞特星遺留的最後一顆明珠。他是奧爾德林的養子，海因德軍事學院20屆他最親密的同僚知己，在不遠的将來會是他合法的另一半。

那麼，修捷現在究竟在哪裡？

……

魯恩斯也不知道。

放輕松，他不是那種控制欲很強的另一半，他會給戀人一定的私人空間，這是對另一半最起碼的尊重。修捷多半是不喜歡這樣的繁複儀式，又偷溜出去喝酒了吧。

他雙眼看着車窗外瞬息萬變的景色，不自覺地握緊了雙拳。

回到帝都六年，哪怕他早已能得心應手地利用帝都的一切，就算是最尖端的新式仿生機甲也不在話下，他還是不适應。他也一定如此吧，七歲從即将毀滅的末世重回侯雷因。故鄉變異鄉的感覺，魯恩斯感同身受。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魯恩斯就知道他和修捷絕對是世界上最了解彼此的人。

……

在配置近乎奢靡的交響樂隊演奏之下，近百人身着軍式禮服肅穆歌唱。本該形成一個完整的正方形的列陣缺了一個口。

修捷果然沒來。

歌聲悠揚環繞于這座同時有着東方莊嚴和西方神聖的巨大禮堂之中。

禮堂樓高十層，殿内中空。

大廳最前端放置着兩座钛金雕像，左側叫菲尼克斯，右側是鳳凰。正中間，最醒目的是象征着新侯雷因帝國的旗幟，在場的所有人無不對其投以崇敬的眼神。

魯恩斯作為海因德軍事學院——既新侯雷因王國第一軍事學院20屆指揮系傑出學員代表緻辭。

他身着深藍色的軍式禮服，淺金色的頭發一絲不苟地梳向後方。成年後的魯恩斯比起四年前少了幾分陰柔，面部褪去少年人的最後一絲稚嫩，輪廓更加清晰，也更加貼合傳統意義上的俊美。

他的目光在其英俊的面貌襯托下也顯得比旁人都更加虔誠。

他用自己那雙天然含情的眼睛凝視着禮堂中唯一的畫像，一字一句、一本正經地在對口型，并沒有出聲。

“向新侯雷因帝國緻敬！”

曲畢，魯恩斯朝畫中男子鞠了一個标準得找不到任何差錯的躬，像是禮儀指導老師動作的鏡像反射。

隻有在他腰彎至最低點，其他人不再能看到他英俊的臉的瞬間，他以極快的速度發出了一句輕微的聲音：

“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