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娃娃當然不能吃飯,因為它沒有嘴巴。
那張薛定谔的嘴隻有在發動技能時才可以使用。
盛域心知肚明,故意用吃飯的說辭挑釁李昀州,不過是為了讓他在短暫的時間内放松下來。
李昀州似乎從小就是這麼一副多思多慮的樣子,盛域隐約記得他小時候長得很漂亮,就是經常喜歡一個人待在一邊,不怎麼參與孩子們之間的社交,後來長了幾歲,這方面好了不少,他也開始跟其他孩子玩在一起了,然後突然有一天,他就被送去了國外,整個人銷聲匿迹,中間似乎斷斷續續也回來過幾次,但那個時候盛域早就不怎麼關注他了,直到十幾年後才聽說李昀州回國發展的消息。
沒想到兩人再次有了交集竟然會是在這種情況下。
盛域用被子堆了一個窩,把娃娃埋在裡頭,又貼心的用幹毛巾疊了個小枕頭,和他的枕頭放在一起,90厘米寬的床鋪過于狹窄,他的小半個枕頭落在了外面,但這不影響他把娃娃安置在靠牆的枕頭内側。
“我想現在你需要休息,哪怕隻是十幾分鐘。”不管忠誠值怎麼跳躍,盛域對李昀州的态度都沒什麼變化,在他這裡,數值并不是衡量一個人的絕對标準。
李昀州沒出聲。
“你現在的狀态應該是能睡覺的吧?”盛域又問了一遍。
“嗯。”李昀州應的這一聲更像是無奈的歎息。
盛域卻笑了笑,站起來去了桌邊。
雖然兩個人都清楚,他們此刻的關系更多是出于來自同一世界天然的親近與羁絆,但這種羁絆未必不能成為将來發展成朋友、兄弟亦或是戰友的基礎。
盛域起身去拆了兩盒泡面,安全屋的冰箱裡空空蕩蕩,放的最多的是冰水和啤酒,他本身也不擅長做飯,不如泡面先填飽肚子,盛域泡了其中一盒,另一盒留給孟飛。
等面泡軟的時間,盛域坐在床邊,回憶一整天發生的事情。
身處這個世界的玩家都有很多秘密,盛域自己似乎也不例外。但别人的秘密至少掌握在他們自己手中,而盛域的尚且陷在一團迷霧之中。
最起碼其他人能正常打開的系統商城,在他這裡全部處于封禁狀态。他打開看時,隻有最基礎的幾件生存物資,勉強保障人的正常存活。
相比起能在關鍵時刻動用積分兌換防火服、硫酸噴槍、恢複藥劑等一系列物品的新手玩家李昀州,同樣作為“新手”的他,明顯受到了不同尋常的針對。
至于為什麼不懷疑問題出在李昀州身上,其實很簡單。
因為接引了許多新玩家的孟飛并沒有因為他們關鍵時刻拿出的物品感到驚訝,甚至在他眼裡,能及時用少量積分兌換關鍵時刻的應急物品,是一個優秀玩家的必備生存技能。
這很基礎。
正常新手玩家的商城開放度比盛域高得多。
李昀州顯然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每每到了需要動用積分去商城兌換物資時,總是先一步行動,這既是把準備做到了前面,也未嘗不是一種對他的提醒。
在他們曾經生活的世界,人們常說時間是永恒向前流動的。
但進入這個詭秘的黑天鵝遊戲,時間乃至記憶似乎并不完全掌握在他們手中。
當然,這個世界當然存在淩駕于一切之上的規則與權力,但這種掌控并不是肆無忌憚的。黑天鵝遊戲既然在可以輕松弄死一個人的情況下還把玩家放進任務與規則中去達到某種目的,同樣驗證了它也需要遵循規則本身。
盛域清楚,要想找到更多關于他自己的秘密,恐怕至少要活過這個副本世界。
假如,從進入遊戲開始那種隐約的被針對的感覺并不是錯覺,那麼在他遺失的記憶片段裡,必定是有什麼讓黑天鵝遊戲感到了冒犯、惱怒甚至于防備。
不管是其中哪一種,都讓盛域清楚地意識到,之後的每一步要更加謹慎。
他可以允許自己在危機中丢掉性命,但這一切絕不能始于他人的算計,包括黑天鵝遊戲。
盛域平生最厭惡被人控制算計,自由于他與生命等值,甚至某些時候要高過生命。
這紛紛擾擾的念頭,在泡面升騰的香氣中化于無形。
無論如何,現在的他對黑天鵝遊戲的了解實在太少,目前首要考慮的是擺在眼前的難題。
離毀滅日不到六天。
等孟飛出來,他們需要做一個詳細的信息交換,這也是他一開始就讓李昀州去休息的原因。
僅僅一天就讓系統判定的智力值從97到了97.55,已知正常情況,玩家數值越接近滿值,增長難度應該越高,就這0.55,在黑天鵝遊戲隻怕是比登天還難,是什麼讓遊戲又多給了李昀州0.55的判定?隻能是他又推測出什麼驚人的結論,足以讓系統在短期内給了他新的數值。
李昀州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安全屋裡沒有凳子,盛域隻能坐在床邊安靜地嗦着泡面。
這對于過去的盛域來說,是絕對無法忍受的事情,但放到現在,似乎一切都沒什麼好計較的了。
洗完澡出來的孟飛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幅場景。
這畫面不知怎麼,讓孟飛繃了許久的心神松了幾分。
盛域見他出來,指着另一盒泡面道:“剛剛泡好,聽見水聲停了加的熱水,我隻會做這個。”
孟飛頓時有些受寵若驚,“謝謝,這個就可以,我不挑。”孟飛端起泡好的面條,坐到盛域對面。
他原本覺得盛域還有他撿回來的布娃娃李總都是那種很有距離感的人,但相比冷漠寡言的布娃娃,盛域這個隊長明顯更好相處,他甚至覺得盛域有些像剛剛認識時的鄭圳,有想法也有領導力,總讓人想從心底裡去信任和依靠。
其實孟飛也知道,這種信任盲目又危險,但在這種還有幾天就玩完的世界,人真的需要一點心理上的依靠,孟飛實在太累了。
孟飛端着面條無聲吃了起來,眼神沒有目的的放空,突然,他瞟到了對面床上隆起的一包,再仔細一看,竟然是枕着枕頭的布娃娃,正蓋着被子睡在盛域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