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鹵蛋大叔提出要帶蛋伯仁出門。
警方同意。
但主治醫生不同意。
“蛋伯仁的身體狀況不容樂觀,随時會有生命危險,你們想出去,”主治醫生指向護士小哥,“就從他身上壓過去。”
護士小哥摘下護士帽,閉上雙眼,兩手交握,抵在胸前,在病房門外躺了下來。
鹵蛋大叔摸了摸蛋伯仁裹着紗布的半個腦袋,目光深邃,充滿了父之慈愛:“我隻是想帶伯仁去樓下的公園走走,進行親子活動,彌補伯仁沒有感受過的快樂童年和遲到的父愛,僅此而已。”
蛋伯仁眼淚汪汪:“粑粑!”
“哎!好兒子,你終于喊對了!”鹵蛋大叔高興地應下,轉頭對醫生道,“伯仁回光返照了,醫生,留給我和伯仁的時間不多了,你就答應我們吧。”
“哎,行吧。”醫生搖了搖頭,拂袖離開,“早點回來,不然停屍間搶不到位置。”
護士小哥翻身而起,他看了眼蛋伯仁,又對着鹵蛋大叔抹着花椒油的腦袋,咽了咽口水,擦過站在門邊的存款過億的肩,跟上了醫生的腳步:“苟醫生,等蛋伯仁死了,我可以嘗一口他的腦子嗎?”
苟醫生呵斥道:“不可以。”
護士小哥:“為什麼!”
苟醫生壓低聲音道:“院長早就預定了。”
護士小哥:“哦,好吧,真遺憾吃不到蛋伯仁,但是沒關系,我還可以等他的爸爸。”
存款過億的頭上挂滿了問号:“???”
病患關系原來是這樣變緊張的。
好在鹵蛋父子沒有聽到這對醫護的可怕對話,高高興興地來到了住院部樓下的小花園。
蛋伯仁坐上兒科病友提供的玩具推車,由鹵蛋大叔推着走在鵝卵石小道上。
存款過億不遠不近地跟在鹵蛋父子的後面,羚羊警官則神出鬼沒地跟在存款過億的後面。
鹵蛋大叔樂呵呵地指着一座高度為十公分的小沙丘,問蛋伯仁:“兒子,你看這座山高不高?”
蛋伯仁:“呃,呃,呃...”
“兒子,你看這棵樹綠不綠?”
“呃,呃,呃...”
“兒子,你看這朵花紅不紅?”
“呃,呃,呃...”
“兒子,你看這坨屎臭不臭?”
“呃,呃,呃...”
鹵蛋大叔每前進一步,蛋伯仁頭上的繃帶就會松一點,沒走多遠,大概是存款過億的一步,他們父子的五百步,蛋伯仁的繃帶完全散開,腦子裡的黃跟着颠了幾塊出來。
一位戴着墨鏡,手持盲杖的女士,步履矯健地經過鹵蛋父子身邊,說:“換條路走吧,他的腦子本就不多,再走下去就要徹底空了。”
“哦哦哦,多謝提醒。”鹵蛋大叔立刻90度大轉彎,來了個帥氣漂移,推着蛋伯仁拐到了草坪上。
存款過億眼睜睜看着一大塊蛋黃飛了起來,掉在鵝卵石,摔得四分五裂,被尾随了他們一路的螞蟻飛快搬走。
很好,這下院長得不到蛋伯仁的腦子了。
隻是,蛋伯仁也沒有全屍了。
鹵蛋大叔将推車停下,拔起一根狗尾巴草,放進推車,環視四周,對蛋伯仁說:“兒子,你看這個世界多麼美好啊。”
“呃,呃,啊切...”蛋伯仁翻着白眼,打了個噴嚏,從嘴角流下的口水,滋養了腳下這片草坪裡所有的植物。
鹵蛋大叔:“兒子你說什麼?爸爸沒聽清。”
蛋伯仁:“呃...”
“哦,你說你也覺得這個世界很美好!”
存款過億:“?”
她看到,十米開外,有兩個身穿病号服的人,拿着菜刀,激情互砍,血噴得到處都是。
這個世界确實很美好。
都砍成那樣了,還能抱在一起笑呢。
一位身着白大褂,頭戴廚師帽,腰纏黑腰帶的女士,手持武士刀,沖進了互砍隊伍。
她僅用一擊,就成功制服了他們。
存款過億歎為觀止,好厲害,就是有點太厲害了。
殡儀館的車很快就到,将平靜下來的兩具身體和兩個頭,分别裝進蛇皮袋,送他們去,他們将要住上一輩子的地方。
鹵蛋大叔推着蛋伯仁來到一顆歪脖子樹下。
微風拂過,層層疊疊的綠葉,随風搖曳。
鹵蛋大叔道:“兒子,我們在這兒一邊欣賞美景,一邊野餐吧,你想吃什麼?”
蛋伯仁的口水,把狗尾巴草的毛,捋成了順毛:“呃...咳...呃...”
鹵蛋大叔:“肯?肯不得了基!噢,是爸爸不好,爸爸怎麼忘了,孩子們都喜歡吃肯不得了基。爸爸現在就去給你買歡樂兒童套餐,你乖乖等着啊。”
蛋伯仁:“呃...咳咳...咳...”
一位身穿藍色沖鋒衣,戴着黃色安全帽,身背巨大保溫箱的女士,騎着掃把來到鹵蛋父子面前:“你好,量子力快送,你點的肯不得了基歡樂兒童套餐到了,請享用。”
“謝謝,我會記得五星好評的。”鹵蛋大叔打開餐盒,問蛋伯仁,“兒子,你想吃哪個,雞腿雞翅還是大漢堡?”
蛋伯仁勉力擡起手,指向可樂:“呃...”
“你要吃漢堡?”鹵蛋大叔在漢堡中間啃出個洞,卡着蛋伯仁的咯吱窩,把他放到了洞裡,“好孩子,快吃吧,以後可就吃不到了。”
“呃...”漢堡的沙拉醬混合着肉汁,順着蛋伯仁的臉頰,淌到他嘴裡,糊了他滿臉滿身。
鹵蛋大叔憐愛地望着蛋伯仁:“看把孩子高興的,慢點吃,都是你的。”
蛋伯仁眼角有淚劃過,他忍不住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