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佳節京城燈會,清安自然不想錯過,可惜上半夜還得當值。
六扇門裡,人一撥接一撥的離開去湊熱鬧,清安坐在大堂裡翻看新出的《四大名捕闖江湖》,看得那叫一個津津有味,直到雲塵走到她面前,方才擡起頭來。
雲塵如今也是六扇門的常客,不過是深夜常客,今日他金冠裘衣一身風雪進來,瞧着比平日更顯清貴。
嗯,是用心打扮才出門的。
“坐,别客氣,等交班的人來就能走了。”
雲塵姿态從容地坐下,用清安剛喝的杯子給自己倒了茶,接着偏頭瞥了一眼那話本子的封皮“這本我看完了。”
“啊?兇手是極道人嗎……别,你别說,我再看看。”
兩人坐了一會兒,接班的張捕頭來了,還抱着他穿大花襖的閨女。
張捕頭一來,一看,哎呦呦,傳聞中的六扇門女婿,不錯不錯,也是般配。
“上元節燈會你倆趕緊去吧,這裡我看着。”
清安自然不會客氣,正收拾一下桌子準備走,這時一個年輕的兵馬司衛跑了進來。
“不好啦,沈國公府着火啦!”
在場三個大人加一個孩子都很鎮定,救火是兵馬司衙門的職責,跑六扇門來也沒用,今天沒人。
“是沈二夫人放的火,她瘋了。”
放火還瘋了?清安覺得這人真讨厭,人壞不說,還攪和她約會。
清安隻好先擱下約會一道與雲塵過去,抵達沈國公府時,沈國公府内已是火光漫天,火光映亮了國公府上空,火勢從國公府偏門而起,偏門出來是街道,街道上有商鋪有住戶,唯恐被殃及的百姓紛紛趕來幫忙救火。
現下沈國公府偏門外牆一側已是殘壁斷垣,府内情形街道上俱是能看得一清二楚,清安帶人繞到偏門,隻見火光之中沈二夫人手握火把站在那裡,笑得癫狂,無人敢靠近。
清安不知火勢是如何起來的,但看這火勢顯然不是僅僅點燒可以做到的,她嗅了嗅,想要找到些線索卻是一無所獲。
沈二夫人看到清安,眼神忽然晴明了一瞬,開始害怕起來“不要過來……你不要過來!不要找我,人不是我殺的,不是我殺的……”
突然,耳邊傳來鈴铛聲響,這聲音清安曾聽過,在那赤瞳女巫的院子裡,她四下張望發現此處并未懸挂的串鈴,更無女巫蹤影。
沈二夫人也似聽見了這鈴铛聲,身子抖了抖,她看向圍在院裡的國公府人,以及外面看熱鬧的百姓,漸漸冷靜下來。
大房夫人見狀,沖粗使婆子以及府衛使了個眼色,清安提起手中刀劍寒光一凜,衆人皆又不敢有所動作。
“二夫人,可是有冤?”
“冤?哈哈哈哈哈……”沈二夫人仰頭大笑起來。
“母親!”沈長樂大聲喚她,企圖喚她清醒。
“長樂啊長樂……你輸了,母親我也輸了,我們都輸給了那對母女,就算她們死了,我們還是輸了,輸給了死人,母親我……不甘心啊!”沈二夫人踉踉跄跄在院中走起來“我堂堂河陽郡主之後,竟然輸給了一個……輸給了一個低賤的商女……我不服,我不服!”
沈二夫人大聲嘶喊起來,沈舍人此刻也在,他看着癫狂的妻子,臉上沒有半分表情。
“你是殺了她們嗎?”哪怕已有決斷沈舍人仍舊問道。
“不是,不是我……是我們堂堂的國公夫人。”沈二夫人手指在旁的沈國公夫人“是她,就是她,趁流民進城,派心腹将她活活勒死,僞裝為保名節自盡的模樣。”
“你個瘋婦在胡言亂語些什麼!快來人,将她捉下!”沈國公夫人急得直嚷。
“我是不是胡言亂語,抓了你身邊的老婆子一問便知。”
“你這個毒婦,明明是你愛慕我兒,哪怕他已娶妻仍是不死心,甚至對他妻女下手,你才是那惡毒又可恥的婦人,如今還想攀扯我……”
昔日和睦婆媳,今日反目仇日,因何哪般,自然是因為都不是好人。
叮鈴鈴,又是一陣鈴铛聲響,沈國公夫人身子的開始發抖,這鈴铛聲仿佛是魔咒一樣控制着這對婆媳。
沈國公夫人突然下跪,對着次子忏悔起來“兒啊,都是母親的錯,母親不該拆散你們……母親隻是害怕,害怕你娶了她之後就會對我不孝……我殺了她,也殺了自己的親孫女,我有罪,我應該有報應……”
沈國公夫人說着嗚嗚大哭起來,哭聲凄哀,仿佛是真心誠意在忏悔一般。
“母親?”大房夫人方氏上前去想扶自己的婆婆,卻被國公夫人一把甩開“你為什麼,為什麼也要幫着她,你已是未來的國公府夫人難道還不滿意嗎,為什麼要聯合她來為難我?”
“母親,你不是說,未來這國公府隻有我才配當女主人嗎?”沈二夫人丢下火把沖過來,揪着國公夫人衣領“你說過的,隻要我嫁過來,你會把國公府給我掌管,屆時我不僅有讓人豔羨的夫君,也有國公府的榮光,你騙我,你騙我!”
國公府夫人一把推開沈二夫人“你個沒用的東西,連你生的女兒都是個沒用的廢物!”
“哈哈哈哈……廢物,我的女兒可是祥瑞之人,将來是要做衛國公世子夫人的。”
“母親,您不要說了。”沈長樂本見兩人攀扯想明哲保身,誰知竟又攀扯到自己身上,趕緊情真意切道“母親您病了,您愛父親愛得太深,苦了心亂了志,母親放心,女兒一定為了尋遍名醫。”
“演演演!你們母女倆知道演,演得騙了我十幾年,也騙了我兒子十幾年,什麼祥瑞之人,你沈長樂就是個倒黴災星,這些年國公府給你收拾爛攤子收拾夠了,仗着國公府的名頭到處顯擺,把各家貴女得罪了個遍,别做你的世子夫人夢了……”
“祖母難道不是您說的嗎,要我替了早死姐姐的親事。”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了,沈長樂隻能盡力把自己摘出去“怎麼還怪到我頭上了?我與衛世子可是清清白白……”
接下來,就衛世子的問題,祖孫倆吵了近一刻鐘,沒有什麼新爆料,就是兩個人互相潑髒水,可街上看熱鬧的百姓卻是聽得津津有味,而且人還越來越多,許多還是聽說有熱鬧特意趕來的。
清安聽得腦袋嗡嗡的,回頭一看身後,差點沒吓一跳,這麼多人都是哪裡來的?剛剛明明也沒這麼多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