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亭子瞧着這不知打哪冒出來的小祖宗,一下就慫了,她不過是瞧這貨娘子做派不順眼,高低來上幾句罷了,但這堂堂皇室郡主攪和進來又是個沒分寸的娃娃,鬧不好這賣貨娘子以後在京城都混不下去。
“你們是姐妹?”
“要你管!”
“難怪了,都是如此不懂得尊重人,進店了又問又看卻沒有要成買賣的意思,我雖隻是個賣貨娘子也容不得這般消遣侮辱。”
“這難道不是你掙工錢該做的嗎?受不得不要做便是了,既是做了就要拎得清自己的身份,哪有賣貨的欺到客人頭上,這是天涼了這店要倒了嗎?”
此刻,小亭子隻想給這位伶牙俐齒的小祖宗鼓掌——但是她沒有,隻能默說店倒大可不必,這老闆冤啊!
“我是比不得你們出身好,但我靠自己的雙手掙錢,與你們這些享樂的富貴小姐不同。”
先是強加自己的想法給客人,不成就擺臉子加道德綁架,一般女子心性柔弱很容易就會被拿捏,奉上自己的荷包,若但遇上硬茬子就開始賣慘,然後站上道德的高地作威作福……最終,戴着受害人面具做着坑人的事。
小亭子現下已看穿了這貨娘子的全套把戲,但接下來怎麼辦……她一時還沒想好。
“說不過就賣慘嗎,要說慘該是我們該是,這大過年的歡歡喜喜來,碰着個想拿我們當冤大頭宰的,不樂意就要被污蔑一氣,還要被一群不明真相的人指指點點。”
“我柳娘子誠心實意做買賣,行得正立得端,倒是你們……不知是什麼來路,怕不是故意來搗亂的。”
“我們是何來路幹你屁事,連貨都賣不好還想打探貴人的身份,誰給你的臉,是你那恬不知恥的本性嗎!”
皇家女眷戰鬥力果然不是蓋的!
小亭子趕緊拉拉小郡主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說了,但能聽得進旁人勸的那就不是裕王府小郡主了。
“你既口口聲聲說自己是誠心實意做買賣,那就該知道貨物和價格都該是明明白白的,成與不成都在情理之中,而不是全憑你一張嘴亂噴……”
生怕這小祖宗一時嘴快輸出什麼彪悍言論,小亭子趕緊上手捂住她的嘴,又滿含挑釁地望着那貨娘子,道“你做不成的買賣那必然是因為客人目的不純是嗎?真是可笑又可憐,呵!”
貨娘子被當衆戳破伎倆,氣得牙癢癢,正欲繼續發作卻被店内其他貨娘子攔住帶走,又有聞訊趕來的掌櫃道了幾句和氣生财的客氣話方才将場面揭了過去。
走出胭脂鋪,小亭子正猶豫着要來幾句道謝話,小郡主倒是豪爽地先開口。
“你秋狩時救過本郡主,今日之事不要跟本郡主客氣。”
這口吻聽着還頗有幾分義蓋雲天的俠女之氣。
“郡主仗義,我……請你吃糖葫蘆吧!”
“如果可以選,我要吃那個!”小郡主指着那邊賣水糕的小攤。
“沒問題,管夠!”
“對啦,方家姐姐你今日是一個人出來的嗎?”
小亭子:糟糕!面館還排着号呢……
“那賣貨娘子實在可惡,你們一個六扇門捕快,一個王府郡主,可要為民做主啊!”說完來龍去脈後,小亭子向着二人告狀,又沖店夥計喊道“再來倆茴香包子!”
“是太可氣了,我要跟……不是啊,京城商戶的事不就是歸兵馬司衙門管嗎?”
“是……嗎?”
“是!”清安點頭。
“原來是這樣啊……”在兵馬司衙門當差大半年卻好似還沒太當明白的小亭子摸了摸鼻子,突然她兩眼放光,望着窗外喊道“快看快看!”
桌上另兩人扭頭看去,隻見街道上一個身影掠過,緊接着是一聲震天的嚎叫,一名身手矯健的年輕男子正将另一男子摁在地上,很快,巡街的兵馬司衙衛趕來,将摁在地上的男子帶了走。
年輕男子這才站直身來,他拂了拂身上的塵土,慢慢轉過身來,那是一張十分俊朗的臉,卻不如京中大多養尊處優的公子哥那般細嫩白皙,一雙眼睛清亮有神,整個人看起來十分意氣風發。
男子的目光恰好對上店裡三人,他嘴角一彎,徑直走進了店裡。
“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謝将軍。”清安客氣地招呼,扭頭對另外兩人說道“介紹一下,忠淵伯府長公子,謝朝。”
“謝将軍嘛,自然是認得的。”
“齊郡主……不,如今該喚一聲嫂嫂了。”謝朝瞧着一副行軍打仗的利落派頭,說起來話來卻是風趣又親切。
小亭子兩眼亮晶晶,倏地站起來,雙手抱拳“在下方暮亭,家父方定勝,久仰謝将軍威名!”
這突然的自報家門和真誠敬佩的語氣,一下子把謝朝給整不會了,他愣了一下,同是雙手抱拳“方姑娘,幸會。”
這一刻,初見的二人,看向彼此的眼神都堅定得像要随時上場殺敵。
齊青瑤努力地忍住沒有笑出來,清安硬着頭皮繼續官方寒暄“聽聞謝将軍……”
“說了多少次,喊我阿朝就好,往日我與你們師兄妹有過命的同袍情,如今咱們薛謝兩家還是舊交,你可不要生分,否則回家我可是會挨罵的。”
按照忠淵伯府那畫風,還有跟自家三叔那一日千裡的關系,清安覺得這話并不誇張。
“當然,太親近了也不行。”謝朝故作出思考狀,壓低聲音道“畢竟我可不想被某位貴人當作情敵,聽說……他很記仇。”
果然,有的人的嘴還是這麼的……會嘚吧。
謝朝寒暄了兩句便走了,主打一個路過見到熟人打個招呼。
“好多一人兒,沒過門的媳婦兒就跟人跑了?”人剛走,齊青瑤就忍不住感歎起來。
“啊?”
“謝将軍大英雄啊,太沒眼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