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竹聲起,觥籌交錯,宴色正濃。
江琳琅姗姗來遲,笑容得體,仿佛并未經曆方才那一段令其震怒的插曲,不得不說單論姿容豔色,滿京閨秀能與之比肩的并不多,是以這一來便奪去了不少公子目光,也惹得諸多閨秀千金不快。
以往江琳琅很是享受這種男人戀慕女人嫉妒的優越,可今日她卻心不在此,滿心滿眼都在找一個人,一個眼下讓她恨得咬牙切齒的人,隻可惜尋了個遍也未瞧見其身影,一打聽才知那人竟是去了大宴上。
今年冬祀宮宴分了大宴小宴,大宴上幾乎都是朝臣命婦,小宴則多是家眷小輩,可以說尋常的閨秀公子那是沒資格去大宴的,有幸能去便是殊榮。
江琳琅今日孤身赴宴,想了又想也沒折騰出法子來,好在她及時發現了一人“表哥。”
這一聲嬌喚可把元宵吓得心肝一顫。
元宵今日剛在清談上顯了身手,正是春風得意,不曾想樂呵了沒一會兒招來了這麼個大禍害“啊,原來是伯府大表妹,瞧我這眼拙的,哈哈。”
話末這一句假笑,真真是連旁人都替他尴尬,不過誰家沒幾個倒黴作妖的親戚呢?元家公子人挺好的,咱不笑話他。
這頭小宴上元家公子自歎運氣不佳,那頭大宴上,赴宴賓客們則正因為安王攜新王妃出席,不約而同腦補了一出話本都不敢輕易着墨的皇室年度狗血大戲。
話說雖安王宸王父子形同陌路多年,但安王畢竟也是有身份的宗室,攜新妻赴宴并不稀奇,可這新王妃面紗遮了大半張臉不說,那露出的一雙眼睛卻竟與宸王有七八分肖似?
前安王妃容貌如何,在座的舊年朝臣宗親都不大記得清了,但這新妃瞧着卻真與宸王有那麼幾分母子相,尤其是這年紀仿佛也對得上……
這不,在座的都是見多識廣的後宅資深玩家,一出前安王妃奪子謀害宸王生母的宅鬥腦補大戲也就此誕生了,尤其結合着當年前安王妃冷漠對待嫡子等等傳聞,仿佛愈發是坐實了猜測可信。
“什麼?”
宮宴殿後,清安正嗑着鹽味瓜子解悶,冷不防聽說這麼個狗血流言,險些撒了手上的瓜子,得虧冷血一個眼疾手快。
冷血接了一手的瓜子,嫌棄地斜了清安一眼,道“還能是我編的不成?”
“也是,你也編不出這狗血味兒可……”清安細想了一下二人的長相,若說好看的人都相似那倆人确實畫風接近,但真要說肖似母子不能吧。
“不信自個兒瞧瞧去,話是殿裡伺候的宮人傳出來的。”
“開什麼玩笑,那可是大宴,我爹正四品,我娘今個兒都沒來。”
“那是他們都不想來吧。”
好吧,是不想來。
“吳家小姐在大宴。”
“你……冷血原來你這麼……”
“恰好聽說而已。”
“哦。”你說我就信嗎,呵,少年你天真了!
“吳家老太爺明年開春就要從樞密院退了,最終還是沒能往上一步。”
“大師兄說的?那怕是有點急了,四品官的女兒,跟我一樣了呀。”
要說這宮宴既然分了大宴小宴,自然是有意圖在裡頭,像曆來能出現在大宴上的年輕面孔除卻宗室出身的,餘下無一不是勳貴繼承人,亦或是重臣有意栽培的嫡長子孫,至于姑娘家也都是公侯權臣家的掌上明珠。
一句話,寶塔尖上的相會。
所以清安是不太明白眼下吳家小姐的做法,也不是京城圈子的新人了,莫不是以為頂着一些虛晃名頭就能比肩那些真正的名門望族?
“看你這副幸災樂禍的……”
“人要往上走沒錯,踩着别人往上走也無可厚非,可偏偏是要踩我,我自然不樂意,我這不是幸災樂禍,我就是不想看她好似高我一等的顯擺。”
“她有什麼可跟你顯擺的?”冷血雙手環抱胸前,眼睛上下打量了清安一圈。
“啧,你這什麼眼神?”
“姑娘,方才殿裡伺候的宮人來傳話,說神侯夫人喚您有要緊事。”
“師父都在,還有師母擺不平的場子?”清安扭臉看向冷血。
“有詐。”
“那也得去瞧瞧,師母可就隻有我這麼個小棉襖。”
呵!冷血嘴角一抽,就是一聲冷笑。
卻說清安趕到殿上正是宴會最熱鬧的時候,赴宴的賓客大多不在位上,而是正相互走動寒暄,是以此時出現的清安并不招眼,幾乎沒有驚動任何人的就到了諸葛夫人身邊。
“清兒你怎麼來了?”
見師母這驚訝的神情,清安頓時心下明了,照實道“有人傳話,說師母您喚我有要緊事。”
“我倒看看是誰,都作祟到我頭上了。”
“咦,清安姑娘也是來赴宴的嗎?”
清安看着一臉清高的吳嫀,還能不明白怎麼回事嗎?
可這人到底又要玩什麼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