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娘娘體恤。”清安自覺沒理由跟這吳太妃客氣,伸手便端過那巴掌碗大藕羹,撥着銀匙一口口吃起來——溫溫熱,剛剛好。
吳太妃看着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方才又問道“不知府上薛老夫人身體可還康健?”
“回娘娘,祖母身子骨還算硬朗。”
“本宮記得老夫人也愛食這一道藕羹。”
“大約是吧。”清安放下吃空小碗沒有反駁,又取了一塊小酥糕,小酥糕隻有尋常酥糕一半大,端看甚是秀氣,入口是濃濃是香芋味兒。
“你與老夫人年輕時很像。”
“我聽祖父說過,家中我與祖母最像了。”
就這樣,兩人你一句我一句,聊了起來。
多數都是吳太妃在說,清安在聽在應,看在旁人眼裡倒真有幾分長輩與小輩叙舊說家常的樣子,撇開二人之間那疏離與客氣不提的話。
“娘娘,大姑娘來了。”
嬷嬷的通傳讓本還算融洽的氣氛戛然而止,清安取出手帕拭了拭指尖,這一幕吳太妃看在眼裡頓時眼神冷了下來“讓她進來。”
吳嫀華裳袅袅,盈盈一拜“嫀兒見過姑母,姑母安康。”
“免禮罷。”
“沒想到姑娘也在,真巧。”
“吳小姐安好。”清安起身問候而又坐下。
“姑母……”
“不是說了無事不必來向我問安,今日冬祀宴你該趁此多結交些朋友才是。”
“嫀兒謹遵姑母教導不敢輕易進宮叨擾,隻是近日有一事着實令嫀兒難安,故才趁此想與姑母一叙。”吳嫀訴說着滿滿孺慕之情的話語,可言語裡卻聽不出半分情真意切,配上她那張孤傲臉更是有種說不出的生硬。
聽得清安是想笑又不能笑,隻好回避“既吳小姐與娘娘有體己話要說我便……”
“嫀兒心悅宸王多年,還請姑母替我……”
“下賤!”
一個敢于說大實話的小公公,需要有人撐腰。
清安正想出面……
“你說什麼!”吳嫀陰沉着臉瞪着辱罵自己的小太監,連帶着橫了清安一眼。
“說……你……下……賤……”小公公故意拖長聲音又重複一遍。
“哪裡來的下賤閹人!”
小公公左右張望“你瞎了。”
“你……”
“你這些年勾搭過多少男人自己心裡清楚,竟然還想染指我皇叔,自己平日不照鏡子的嗎,明明是爛泥裝什麼白蓮花。”
什麼裝白蓮花明明就……什麼,皇叔?
“還不趕緊給六皇子認錯。”
六皇子?清安好像明白了什麼。
“不必了!”
“突然想起還有重要差事,今日承蒙娘娘召見……”清安趕緊起身要開溜。
吳太妃也不等清安說完,就點點頭道“便不留你了,去吧。”
清安腳下生風拔腿就走。
六皇子見狀,向着吳太妃一個作揖,也甩袖子跟着走了。
獨留下偷雞不成蝕把米的吳家小姐一臉錯愕愣在原地。
“你以為今日這樣做是離間我與她的關系?你是把自己逼上了絕路,往後再見别再喚我姑母,我擔不起你這一聲,滾吧。”
卻說另一頭清安出了宮殿,擡頭就撞上冷血那張收債臉,也顧不得解釋,趕緊先拽上人走,可還沒走開幾步就聽見後頭有人在喊。
“等等,等等我呀。”
沒辦法,清安隻得停下來“六皇子殿下,喚我等何事?”
“本殿下方才替你吵架,你都不說聲謝謝的嗎?”
“是幫我嗎?”清安故意露出誇張的表情“殿下你明明是在幫自己的皇叔呀。”
“那你也不該丢下我跑掉。”
“殿下這腿腳不是跟上來了嗎?”
“你……你不該走這麼快,這讓本殿下很沒面子。”
“那下回我給殿下先使個暗号?”
“行……行吧。”
冷血:這人又在糊弄孩子了,呵呵。
打發走了六皇子,師兄妹倆繼續往宴會宮殿走,路上冷血知道了剛剛發生的事。
“你說她為什麼這麼猖狂?”
“可能是蠢吧。”
“看來我必須得給愚蠢的她上一課了。”
暮色降臨,陸陸續續入宮赴宴的車馬集聚宮門,華燈初上,映得車水馬龍的街道愈發熱鬧起來。
今日雖無緣祀典卻仍有幸赴宴的江琳琅一身盛裝,剛進宮便被一位雜役宮女沖撞了,不想将事鬧大的江琳琅放過了這宮女,誰知這宮女竟因此痛哭流涕起來,啼哭中更是直言對其有愧。
盤問之下,才知這宮女原在前太子宮中當差,江琳琅一聽變了臉色,而接下來宮女所說更近乎讓她嘔血。
“江姑娘許是不認得奴婢了,可奴婢卻記得姑娘大恩,當年奴婢犯錯險些杖責喪命還是姑娘求情,奴婢才能苟活于今,今日不想有緣能與姑娘再見,姑娘大恩奴婢今生無以為報,有件事一直藏在奴婢心裡許久不想您此生都蒙在鼓裡,當年吳家小姐吳嫀與廢太子有私……”
看着江琳琅被丫鬟攙扶着離開的背影,前一刻涕淚俱下的宮女抹了把臉,扭頭看向陰影裡走出的身影。
“公公,都照您說的辦好了。”
“做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