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咱們不如一件一件事情來,這樣你一句我一句沒個章法的,叫我手下的人如何記錄。”一點都不想聽夫妻吵架的清安站出來“既然人都來了不如索性都當個見證,說不定這所有的事還真都是誤會呢,是吧?”
清安怎會瞧不出這些人就是來湊熱鬧不嫌事大的,趕他們走?别天真了,倒不如順勢留他們下來,一來是當個見證,二來是若冒出幾個想落井下石的,這還能給她多提供點線索呢,何樂而不為。
很快,永昌伯夫婦以及蔣姨娘一衆都落了座,至于羅氏……還是好生站着罷。
“昨日我正病得糊塗,隻記得舅母曾來我屋中坐了一會兒,而後我便昏睡至今晨一早,醒來一瞧這本是擺在床邊梳妝台上的牡丹紋如意瓷瓶不見了,頓時慌了神,這可是禦賜之物,丢了可是要獲罪的……”
屏風後,餘家姑娘言簡意赅地叙述着事情經過。
“主子病的糊塗,丫鬟總沒糊塗吧?”
清安話音才落,屏風後從走出一個瘦瘦小小的丫鬟,行禮過後說起了昨日的事“昨日大太太來時奴婢正好在屋裡伺候,來時太太帶了一隻野參,當下就打發奴婢去用那野參給小姐炖湯補身,待奴婢料理好回來,大太太已經走了,瓷瓶也不見了。”
“發現屋中少了物件你可有與你家主子說?”
“昨日奴婢回來時小姐已經睡下,到了晚邊也還一直昏睡着,奴婢便一直沒來得及說,直到今日一早小姐發現瓷瓶不見,奴婢才與小姐說了昨日瓷瓶便不見的事,結果……結果小姐還為此訓斥了奴婢……”說到此處丫鬟的話音裡帶了些許哭腔,俨然十分委屈。
“訓斥你什麼?”
“奴婢隻是猜測說瓷瓶不見許是與大太太有關。”說罷,丫鬟将頭埋得低低的。
“你猜的不錯,有幾分頭腦,以後切記小姐糊塗時要寸步不離,免得哪日你家小姐被人搬走了你都不知道。”
聞言,丫鬟揚起臉,一雙眼亮晶晶,道“謝姑娘提點,奴婢省得,日後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伺候小姐!”
“春兒是我錯怪了你……”屏風後适時傳來餘家姑娘的聲音,帶着幾分歉疚。
“小姐這麼說才是折煞了奴婢,是奴婢沒有照顧好您,愧對九泉下的老爺夫人啊……”丫鬟說着說着突然哭了起來,隐隐有要展示超強哭功的勢頭。
“好了,别哭了,快進去伺候你家主子。”清安看着永昌伯皺起了眉,忙打發了丫鬟進去,又看向羅氏“大太太,餘姑娘說不記得有應下你可以搬走瓷瓶啊。”
“妙音丫頭,當時你可分明說了讓我拿走,現在可不能一句不記得就将我打發了啊!”聽了方才主仆二人所說,羅氏原本懸着的心算是放下了,态度也跟着張狂了起來。
哼,一個不記得,一個不在場,不過就算記得和看到是她明搶的又怎樣,她就不信這小蹄子敢和她作對,她就是故意趁這小蹄子病怏怏打劫的怎麼了,反正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以前也沒見去告狀,這次難道敢了不成?還想不想在這府裡待了!
“哦,我好像想起了,昨日舅母似乎有說這如意瓶别緻得緊。”
“是是是,丫頭你可想起來了。”羅氏忙附和,眼中閃過一絲得意。
“我還回了說這是我爹娘生前擺在他們房裡的物件,看着它總讓我想起當年恩愛的爹娘……”
“沒錯,沒錯。”
“既然是雙親生前親近的物件,我怎麼會同意讓舅母拿走呢?既然舅母知道這是外甥女對雙親的念想,就算外甥女病糊塗了胡亂應承了,舅母可沒糊塗呀,怎麼能就那樣不聲不響拿走呢?”
明晃晃的趁火打劫啊!
這羅氏眼皮子淺的毛病可是出了名的……
永昌伯雖不喜這名門出身的正妻,可對這正妻生下的女兒卻尤為疼愛,對女婿也十分滿意,聽到外孫女提起當年女兒女婿在世時的伉俪情深,不免感傷,又見這明白白擺在眼前的事實,當場牟足了勁一聲大喝:
“羅氏!”
看着永昌伯一副恨不能将自己千刀萬剮的架勢,羅氏也知今日這事怕是沒了回轉的餘地,咬咬牙,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嚷道“兒媳一時被鬼迷了心竅啊!”
認錯了?認錯有用,哪還要官府幹嘛。
看着永昌伯扯開嗓門實力開罵,将羅氏罵得狗血淋頭、畜生不如……清安心裡舒坦極了,又趁衆人都将注意力放在他們身上,擡腿就往裡間走去。
屏風後,是一張陳舊的繡床,褥子和帳子已經被洗得發白,繡床旁是一張梳妝台、一個衣櫃,還有幾口大箱子,盡管收拾得幹淨利落卻仍瞧着十分寒碜。
見清安進來,本在床前伺候的丫鬟退到了一邊,露出了床上少女單薄的身影。
清安三兩步走到了床前,一點不見外地在床邊坐了下來,擡手撩開少女額前的劉海露出裡面纏裹的紗布,動手拆了紗布看了傷口,望着眼前少女故作堅強的柔弱面容,擠出一抹笑容,低聲道:
“你終于肯找我了。”
沒錯,這并不是清安第一次接觸餘家姑娘,一直以來她也并不是不知道餘家姑娘在永昌伯府的處境,相反這些年來她曾多次借着各種場合偷偷向餘家姑娘遞過橄榄枝,告訴她有困難可以盡管找她幫忙,隻是個小姑娘卻從未回應過,反倒是甘于現狀默默承受着各種欺辱苛難。
久而久之,清安也就沒有一開始那麼挂心了,畢竟當事人都沒有那個意願,她一個外人又有什麼立場站出來為人家尋公道呢,況她也沒欠着她什麼,隻不過是與她的父親曾有着并肩作戰的戰友情,不忍瞧着他留下的一雙兒女受人欺侮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