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宏道:“無妨……隻是氣血一時上湧。你……讓高澈招供。”
元勰道:“諾。”說着走到高澈身旁,一腳踹在他膝後,令他跪倒在地,喝道:“将你與皇後之間情形,再如實招來!”
高澈吃痛,眉頭有一瞬緊皺,但很快舒展,不慌不忙,字字沉穩,坦然含笑道:“罪臣确實愛慕皇後。可惜皇後的心,從來都隻在陛下一人身上。任臣怎樣将心掏出來獻上,都是徒勞無功。”
話音落地,四座皆驚。就連月華亦微微訝異地看向他。
她一向覺得,自己與高澈,不過是逢場作戲。
高澈慣會哄人,他是百花叢中穿梭慣了的。他的話,她隻聽個開心快活,從不往深處計較。
偶爾也有為他深情模樣所感的時候,但她從來都很快清醒:他不過是貪圖她青春美色。而以她的姿色,本就足以令世間大多數的男子傾倒。
男人于女人有所圖的時候,是什麼都肯做的。但這份“有所圖”總是瞬息萬變,決不可當真,若當真,便是輸了。
被高澈這樣的浪蕩兒騙,不值得。
聽得高澈道:“臣與陛下和皇後,早有宿仇。臣父高烨,因侍奉當年馮貴人身孕,貴人中毒流産後被陛下滅口。臣一心報仇,苦無門路,後聽說馮貴人被廢出宮至妙法蓮華寺修行,便以問診為由刻意接近。當時馮家迫于太後淫威,将貴人棄置不顧,貴人本已有疾,寺中飲食起居處處受苛待,于是臣便誘惑貴人,許以衣食醫藥,而貴人以身相報。臣怕貴人懷孕暴露私通之事,在貴人湯藥中長久下了避子藥,以緻貴人從此不能生育。”
月華聽到此處,如遭雷擊,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又看向元宏。元宏亦是滿面震驚。
高澈繼續道:“後來貴人即将回宮,臣以私情相威脅,強迫貴人将臣帶入宮中,又逼貴人與臣繼續暗通款曲。至于弑君,乃臣畢生之念。皇後自忖被臣玷污,不能為陛下所容,故而允諾召巫女進宮。具體如何禱祝詛咒,皆是臣的主意。至于常夫人,”高澈一笑:“她祈願的是陛下與皇後重歸于好。”
其餘五人因已經得罪了皇後,絕不願看到皇後脫罪,連忙指高澈翻供恰恰是與皇後孽情深重的見證。
高澈雙目灼灼,望向皇帝:“陛下是皇後的夫君,夫婦之間情深情淺,陛下最清楚。若陛下以我适才所說當做是我與皇後 ‘孽情深重’的見證,殺我以皇後奸夫之名,我求之不得——畢竟皇後她,從來不曾給我名分,亦從來不曾愛我。”
皇帝陷入沉默,一時間滿殿皆靜。
月華垂着眸子,看不清面色。
高澈的話,她不明白。
她不明白他為什麼将所有罪行攬到自己身上。
她不明白他為什麼挑在這時候說出其實是他害得她不能孕育自己的孩子。
這時皇帝道:“若一切皆是罪人強迫,而皇後待罪人無情,便由皇後親手了結他罷。”一個眼色,侍從捧出托盤,上有鸩酒,匕首,白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