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會兒叫人來拿就是了。”兩人獨處時,侍從并不近身伺候。一把梳而已,又不是什麼金貴東西。
“不嘛,怕下人們不小心弄壞了。那可是你讓人專門做給我的。”她踢蹬着小腿兒。
“好好好。”他将她放下,親自去将剛才随意扔在草地上的幾件首飾都拾在手裡。月華張着手臂等他抱,他一面嫌棄地笑她“小守财奴”,将簪钗塞進她手裡,一面聽命将她重新抱起。
分花拂柳,走一段石闆小路,到了水榭外,卻見太後的侍從在。
原來太後在水榭裡。
也不知适才兩人的嬉鬧,太後看見了多少。
既然已經到了此處,少不得要進去請安。
皇帝隻得将月華放下,叫兩名侍女左右攙扶穩當,一同步入水榭。
夢華正在此陪着太後。
行過禮,太後和夢華的眼神落在皇帝臉上,俱是尴尬。
皇帝臉頰還殘留一個适才抱月華來此的路上月華獎勵他的唇印。
雖然月華嘴上的胭脂先前在草地上早被皇帝吃得所剩無幾,但到底還是在皇帝白淨的面孔上留了一抹香豔的紅色。
更不用說她此刻頭發全都散開着,頭戴花環,成何體統。
皇帝先開口道:“不知皇祖母在此,孫兒和琉璃失禮了。适才孫兒不慎勾散了琉璃的頭發,孫兒原想帶琉璃來這裡坐下好生梳一梳頭發的,所以才……”
太後重重咳了一聲,說道:“哀家都看見了。”
皇帝道:“孫兒知罪,不該擾了皇祖母的興緻,孫兒這就帶琉璃下去好生梳洗。”
看着二人告退離去,看着皇帝走出水榭之後就重新把月華抱了起來,太後問:“你怎麼看?”
夢華在旁輕輕道:“回太後的話,臣妾擔心這些事傳出去,有損陛下的英名,枉費了太後多年的栽培。”
太後道:“依你看,該怎麼辦?”
夢華道:“臣妾愚昧,不敢妄言。”
太後道:“你随便說說,哀家随便聽聽。”
夢華道:“依臣妾愚見,太後還是降旨規勸陛下為好。”
太後微微笑道:“降旨若有用,也不至于到今日這般地步。罷了,你是聰明人,哀家就不逼問你了,免得日後皇帝萬一知道有些主意出自于你,與你夫婦生分。将來皇帝的後宮,需由你來掌管。”
夢華連忙謙讓推辭。
太後笑道:“不必過謙。你能算計麗華,哀家便知你是做皇後的那塊料子。”
夢華忙跪下口稱惶恐。
太後笑着命她平身:“做大魏皇後的人,都是這樣過來的。你行事了無痕迹,除了在哀家耳邊散布過一句傳言之外,并未留下把柄在别人手中,何必惶恐?皇後的位子,在哀家眼裡,月華的身份不配,潇華心不夠狠,隻有你最合适。姑母來為你鋪路,你且安心。”
要搬走琉璃這塊絆腳石,最簡單的方法是殺了她,再以某個宮女宦官頂罪。
但皇帝已經十五歲,他很聰明,不是傻子。經了上次一事,便看得出。
而且太後也并不想因此與皇帝決裂,鬧得同先帝那樣。
皇帝長在她膝下,比他父親孝順,太後一則一時無法為立後之事下狠手,二則——現在的皇帝還沒有皇嗣出生,她不想令皇權更疊出現大的波折。
四月二十三日,林貴人早産,産下皇長子。
因是早産,皇子體弱,皇帝令由生母在旁照拂。太後亦答允暫時不處死林氏。
太後命皇帝前往太廟祭告列祖列宗,再祭拜先帝陵寝。
按禮皇帝并不是一定要親自出宮拜谒,可以遣人代行,但太後今年第一次特别允準他去帝陵時祭拜生母,獻文思皇後李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