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國的所有人都知道,大魏未來的皇後,将會姓馮。馮太後的馮。
月華的身子稍稍好轉,皇宮裡便漸漸有人覺得,或許皇後人選最終還是會花落月影殿的馮貴人。
自從月華中毒,将近一個月的時間裡,皇帝以她病重為由,常來探視。月華身邊服侍的人他也借着上次處罰月影殿宮人的機會,全部換成了自己的心腹。雖然顧忌太後的态度,夜裡仍要去其他妃嫔處走動,但能時不時留宿月影殿相伴。隻是月華身子虛弱,夜間并不能侍寝,甚至天還沒黑透她便因精力不濟而早早昏睡過去。對此他并不在乎。他隻要有她在,就好。
四月天暖,禦苑花團錦簇。皇帝看月華身子稍微好些,問過太醫說可以出門,便攜她到禦花園賞花解悶。
月華在林貴人及一衆宮人仔細照料下,終于重獲一絲生機,雖然仍時不時咳血,但總不至于像最初那般時刻有生命危險。
因她不宜久站也不能走動,兩人便坐在禦湖邊,柳樹下,偎在一處看景兒。皇帝折了柳枝,挽成圈兒,插了花在上頭,給月華戴在頭上。
月華指着水中一對鳥兒給皇帝看:“阿宏,你看,鴛鴦鳥。”
皇帝笑道:“才不是,那分明是野鴨子。”
“胡說,就是鴛鴦鳥。”
“禦湖裡養着什麼,我做皇帝的還不知道麼?”
“騙子,就是鴛鴦鳥。”
“就是野鴨子。”他故意忍着笑逗她。
“鴛鴦鳥!”
“野鴨子野鴨子野鴨子。”
“你!”氣得月華要打他,他笑着起身躲了,月華沒有力氣,不能站起來追,便要摘下頭上的花環來扔他,結果花環勾住了簪钗,她這一扯,将頭發扯亂了,還疼得她“哎呀”一聲。
拓跋宏連忙近來給她瞧,月華打他的手不許他碰。
拓跋宏笑道:“是鴛鴦鳥,行不行?”
她這才“哼”了一聲,收了手,扭頭不看他,任他幫她小心翼翼摘下花環,又用手一绺一绺理順頭發。
可惜他雖然聰明,能文能武,卻不懂盤頭,越給她弄頭發,發髻越散架,最後全拆散了。好在她秀發柔順,雖披散着,自有一番美麗。無拘束的墨色長發如瀑布般傾瀉,随風微揚。
月華盯着水裡倒影,見他立在她身後笨手笨腳手忙腳亂的樣子,終于忍不住往後一仰,笑倒在他身上。
拓跋宏的手擺弄來擺弄去最終放棄,将手裡的簪钗往旁邊一扔,隻将花環重新扣在她頭上,跪下身子伸手将她圈進懷裡,讓她笑個夠。她頭上戴着他為她編的百花花環,人比花嬌。
“琉璃,看我出醜,你就這麼樂嗎?”他不說還好,一說這話,她越發笑個不停。
“還笑,你還笑。不怕笑得肺疼胃疼麼?”
她一邊笑一邊繼續大着膽子招惹他:“就笑,就笑,誰讓你總是成心氣我。”
他看着她笑,他自己心裡湧起一陣陣安甯的快樂,像這春天溫暖的湖面,蕩起柔和的漣漪。
她活生生地坐在他面前,她還活着,真的太好了……
兩人笑着鬧着就倒在了地上,他低頭吻了吻她光潔的前額。
她不再大笑,擡臉溫柔地看他。
他情不自禁地又吻她的眼睛,吻她纖巧的鼻子,吻她嫣紅的嘴。
“咱們才像兩隻鴛鴦鳥。”他說。
月華甜甜地彎起唇角,卻又故意氣他道:“不,咱們像兩隻野鴨子。”
“你這記仇愛犟嘴的小東西。”他咬她嘴唇一下。
“那也是陛下一手給慣出來的。”她撒嬌地伸出手臂攀住他脖子。
她這伸手一摟,便是任君憐愛的意思。拓跋宏将她一把抱起,想往近處水榭裡去。雖然不敢正經臨幸,但他想給她一些快樂。他知道她想要的。
才抱起她,剛邁步,月華扭身望着地下道:“要那個玉梳子。”
拓跋宏頓住步子:“哪個玉梳子?”
“就是剛剛插在發髻前面那個,梳背上鑲藍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