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已經是姜挽月第二次被關在太玄劍宗了。
不同的是,眼下她所處的地方是一處暗室,四壁無窗,一絲光也透不進來。
姜挽月躺在地上,甚至分辨不出外面是天明還是黑夜。
她也懶得分辨,隻覺得從方才醒來開始她的頭就異常地疼,像是有人拿着尖銳的東西往她腦子裡一下下剖析一樣。
這個瞿鳴之,果然不是什麼好人,還自诩一身正氣隻為天下蒼生。
她被形勢所逼,不得不順從他,答應他的要求……她分明已經應下了,可他還是不放心,竟然設法把她弄暈關進了這麼個鬼地方,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也不知道瞿鳴之究竟對她做了什麼,她的頭痛得像是快要裂開了般。
她喘息着,一隻手悄無聲息地握緊了一塊玉簡,她的手心血肉模糊,是被她自己抓出來的,就在瞿鳴之一字一句說出那些殺人于無形的話時。
瞿鳴之說得一點也沒錯,她真的什麼也不是。
就連她曾引以為傲的過人天賦,那也不是她的。
或許她真正的天賦,連廷玉都比不了。
她下意識扯唇一笑,笑得卻一點都不好看,甚至有些勉強和諷刺。
她疲憊地閉上眼,試圖往玉簡裡注入靈力……
一分一秒過去。
一刻鐘過去……
她的靈力被人封住了,此刻的她形同廢人。
她真的要被關在這裡了,就連用玉簡聯系謝長綏都做不到。
姜挽月毫無反抗之力地被關在暗室裡的畫面一個不漏地呈現在了瞿鳴之和蘇輕竹眼前。
瞿鳴之收了眼前的畫面,轉而一拂袖,白光閃過,一個記憶球在半空中開始一一放映起了畫面。
畫面中的少女自進入妖都和謝長綏相遇的每一個畫面都被他們看在眼裡。
“這是……”蘇輕竹微蹙眉,心中有了答案,卻還是下意識詢問了一句
瞿鳴之正眯眼看到畫面中的姜挽月和謝長綏拔出神劍那一幕,他渾濁的嗓音突然沉了下來,若有所思地解答:“這是為師從姜挽月腦海中提取的關于謝長綏的記憶,有了她的記憶,你才能真正的僞裝成她。”
蘇輕竹欲言又止,心中不免覺得這種手段有些不恥,可又聯想到今日對自己頗為冷淡的謝長綏又住了口。
欲成大事者,不應拘泥于這些小事上。
蘇輕竹沉澱下心來,将姜挽月的行為習慣說話方式紛紛記下,假扮姜挽月倒是簡單,隻是……
她靜靜地看着畫面中的謝長綏。
裡面的他們似是身處一個洞穴内,光線昏暗得幾乎要看不清彼此臉上的神态,隻能依稀辨認謝長綏正半跪在姜挽月身側。
他半彎腰背,視線直勾勾的、熾熱無比的緊盯着她痛苦而蒼白的臉。
他冰涼透骨的手輕柔地撫摸上少女的額角,指腹被她的冷汗濕潤,他沒有挪開手半分,繼續勾着她的幾縷濕發繞至耳畔。
耳廓突然被什麼東西摩挲,意識迷茫而恍惚的姜挽月被激得身體一縮,瞬間拉開了同他手指的距離。
然而姜挽月半夢半醒,難受極了,強睜開眼也看得模模糊糊的。
病卧在地的少女似夢中呢喃了一聲:“謝長綏……”随後,少女乏力的手也纏上了男人的手背,像是要拿開,可卻失去了力氣。
姜挽月閉上眼,艱難呼吸着,任由着自己的手被他反握住,也放縱着自己的心越來越心安,越來越依賴着身邊的人。
隐約間,她似乎聽見這人在自己頭頂問了幾句什麼,她意識不清隻記得他的語氣和情緒似乎很不對勁,她無力多想,到最後隻後知後覺“嗯”了一聲拉長尾音。
久久無聲,無人回應她。
直到男人緊貼着她的耳,說了一句話。
她徹底昏睡過去。
此後再醒來,她已把這一切遺忘在了睡夢中,遲遲沒能尋到一絲靈光再憶起。
此刻,記憶球面前的蘇輕竹看得清楚,也聽得清楚。
謝長綏問的是——
“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你和容修,是同一種人麼?”
“你也會背叛我麼?”
“你又想要什麼呢?”
“他們人人都想要我的骨,那麼你呢?”
“我的身上還有什麼可讓你觊觎呢?”
“蘇輕竹,是命,對吧?”
“你想要的,是它吧?”
……
少女意識混沌下,糊裡糊塗地應了聲“嗯”,她的聲音氣若遊絲。
随着她的聲音消失,謝長綏的眼中有什麼莫名的情緒突然破碎掉,一抹笑逐漸湧現,整張臉的神情都極為狠戾,可偏偏這人,緊貼着她的耳廓說出口的話卻又那麼的溫柔。
他說:“我給過容修一次機會,可他還是背叛了我,你若想和他選擇同一條路……那我就殺了你好不好?”
一字一句,字字陰毒,句句如魔咒。
這段畫面落入蘇輕竹眼中,她幾乎能預料到姜挽月最後的死局。
真是可憐,招惹上這麼一個魔頭,若他有朝一日逃了,死局無解。
可又往後看,她看見了謝長綏的僞裝,也看見了他對姜挽月的特殊。
她反複對照聯想,總覺得今日的謝長綏對她的确是算得上冷淡了,俨然不如畫面中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