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下雨了,一滴水珠突然砸在了地上被她寫下的名字上,“謝長綏”三個字剛被濕意砸中,下一秒姜挽月便揮手将地上的痕迹抹去。
她吸了口氣,站起來,回身看向試劍廣場。
廣場之上,蘇輕竹面覆輕紗,代替她以謝小七的身份同人比試,她于台上負手而立,單手執劍。
與此同時。
慕容廷玉目光灼灼地看着蘇輕竹站在人群中心,也不知為何,他總覺得今天的蘇輕竹同當年的她一樣耀眼,讓人隻需看一眼便再也挪不開視線。
她的身上有一種獨特的氣質,那是身為神女所獨有的氣質。
四周的看客見了蘇輕竹紛紛衆說紛纭起來。
尤其是太玄弟子讨論的最為激烈。
“你們覺不覺得這個戴着面紗的女人很像一個人?”
“誰啊?”
“你剛入宗門不久有所不知,咱們閉關多年的師姐,也就是神女蘇輕竹,生得跟這位女子有七八分相似。”
“隻是像?”
“我怎麼覺得……”
餘下的話那弟子不敢再多說,否則說得多了惹出來的是非就多。
殊不知這些聲音盡數傳入了謝長綏一衆人的耳朵裡。
太初宗主靜默不語,對此仿若未聞。
慕容廷玉毫不意外,甚至眉梢躍上幾分得意與張揚。
謝長綏的眼底卻閃過一抹晦暗情緒,他眸光定定的,深深望着那執劍女子,幾瞬過後,他的視線緩緩落在了她手中的那把劍上。
既不是三五也不是浮光,所以蘇輕竹,還是蘇輕竹麼?
謝長綏笑了,眼底不見一絲真切笑意,反而湧出深深的陰戾氣,他唇角弧度逐漸擴大,笑意越深心就越是往下沉,一點點,如墜冰窖。
姜挽月的角度看過去,隻能看見謝長綏含着笑饒有興緻緊盯着蘇輕竹的模樣。
在妖都的時候,他對她表現出來的在意,她給出的解釋是——幾分喜歡。
她以為他喜歡她,原來不是這樣的,他喜歡的隻是蘇輕竹。
此刻所有人都說出了神女名為蘇輕竹,謝長綏又豈會不知她一直都在欺騙他,而她也一直都是太玄弟子,他竟然一點也不生氣。
到底是對蘇輕竹氣不起來,還是對她呢?
算了,這一切和她又有什麼關系呢?
不過十三年了,這些弟子能認出蘇輕竹,卻認不出謝長綏,倒是很奇怪。
比起姜挽月的奇怪,謝長綏隻覺得理所當然,太玄劍宗的弟子認不出他才是正常。
畢竟當年,認識他的内門弟子全都死于他的浮光劍下,除了他曾經的那位好師父,以及幾位長老。
一整天下來,各宗門弟子互相比試分出勝負并公布第二日的榜單。
這一切都與姜挽月無關,索性她挑了個僻靜的地方練劍,可也不知道為什麼,她分明與從前練的都是同樣的招式用的同樣的心法,可發出的威力卻遠不如之前,就連新學的招式也不能迅速掌握并運用。
直到入夜,她總覺得不對,于是收了劍去尋太玄宗主。
*
“與謝長綏成親?”
“你也知道,謝長綏背後是魔域。神女與魔頭聯姻,你覺得魔域之主能否答應?”
“可是師父,謝長綏當年險些害得我們太玄全軍覆沒……”
“所以,為師也不是讓你誠心與他成親。隻是神女與魔頭乃上天應允的天作之合,而姜挽月手裡又握着你二人的姻緣書,天下還有誰能不信服你們是天道促成的一對道侶?”
“隻要魔域信服,為師就能說動五大宗門全都集結于太玄,在你們的大婚之日,把魔域之人盡數誅殺,如此可換蒼生一個太平天下,何樂而不為?”
此話一出,蘇輕竹愣住了,也閉了嘴,最終回道:“是弟子糊塗了。”
“嗯……”瞿宗主沉吟一聲,一雙銳眼又忽而射向門口,和善一笑:“姜姑娘都聽清了?可願意在大婚之日當天道的證婚人?”
姜挽月站在門口,渾身熱血瞬間如冷水澆灌,四肢僵硬得挪不動半分。
瞿宗主這是要……滅了整個魔域。
一旦魔域的主心骨沒了,不需多久,整個魔域都将消失在這個世界。
那又該死多少人?
血流成河,說起來恐怕都是輕的。
“宗主,難道不是隻有謝長綏該死嗎?”她推門而入,嗓音輕得不像話,像是有些恍惚,也或許是出神。
“姜姑娘,魔都該死,他們生來便是惡。”
姜挽月說:“可謝長綏最初是人。”
頓了頓,她又補充一句:“他起初,還是你的弟子,就像她一樣,不是嗎?”她的視線落在蘇輕竹身上。
蘇輕竹聞言神情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