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了大半夜的劍,姜挽月全程并未使用多少靈力,消耗更多的還是體力。
她的額頭已經沁出了一層薄汗,于是她擦了擦額角的汗,正當她輕喘着氣欲收劍時,卻陡然覺察到身後有什麼東西正在迅速襲來。
她瞬間眼神一凝全身警戒,驟然出劍轉身。
一壇子酒赫然映入眼中朝她飛來,而她的手腕翻轉,卸去它的攻勢,劍鋒挑起眼前這一壇酒。
随後她不經意擡眸,眸光瞥見房檐上的某人,她收劍取酒,腳尖點地一躍而起,來到他身旁。
男人整個人恣意慵懶地坐在她的房檐之上。他濃黑如墨的眸中隐隐含着溫潤淺淡的笑意,正微垂眸瞧着快要沉入天際的那輪明月。
他忽然啟唇道:“姑娘心不靜,執意練劍隻會适得其反,不妨靜下心來随我一同賞月?”
姜挽月原本就打算收劍的,聞言也徑直找了個地兒坐下,她看了看手裡的酒,然後一把扯下封口蓋,嗅了嗅裡面濃郁的酒香味。
這與身旁的人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樣。
于是她不禁上下打量他一瞬,覺得有些莫名,便問:“這麼晚了你不在房裡休息,跑我這兒來喝酒?”
她說完後剛合上唇,又忽然想起什麼,補充了一句:“你不是身子不好麼,喝這麼多酒?”
謝長綏并未回頭看她,哂笑一聲道:“你我的寮房很遠嗎?”
“你練劍的聲音太吵,便來看看你還要練到何時。”
前面一句話的确,這寺廟雖大,但給他們安排的住處差不多都是在一處,轉個角便到了。
而他的修為在她之上,覺察到她這邊的動靜,不足為奇。
隻是,說她吵,她可不認。
她瞧着他,晃了晃手裡的酒,道:“你别是想說怪我吵得你也靜不下心了,你來我這兒喝酒,分明就是你自己心裡藏了事。”
“所以二哥哥,你也會有煩心事嗎?”
少女上一句說話的語氣還透着幾分不滿,然而下一句卻忽然嗓音輕柔含笑的套起了近乎,其中夾雜着幾分好奇和試探。
覺察出她的試探之意,謝長綏側眸對上她清潤分明的雙眼,蓦然,他唇畔染笑,反問:“你覺得我像是有煩心事的樣子嗎?”
姜挽月微蹙眉,托着下巴仔細打量着他的臉,道:“不太像。”
“那你為什麼喝酒?”
“你說這個?”他從身側拿了一壇未喝完的酒,微挑眉道:“我記得有人說,賞月少不了要喝酒,不是你說的麼?”
姜挽月:“……”
說實話,有點不太記得了,但上一次喝酒……好像還是為了給他下藥。
于是她抱着懷疑的态度,看了看自己手裡的酒壇子,調侃道:“這次沒往裡面下藥吧?”
這話謝長綏聽了隻淡笑一聲,也不回應,而是慢條斯理地喝了幾口香醇濃郁的酒。
見此,姜挽月也沒什麼好說的了,他既然喝了就是在告訴她沒毒,也是,他要是想殺她,不至于用這種手段。
不知不覺的,等回神的時候她已經喝了半壇子的酒,她也沒在意,而是舉起酒壇子朝他碰杯。
又喝了幾口,手裡的壇子見底,她随手将酒壇子放至一旁,卻沒留意到酒壇子脫手後并沒有放穩,就這麼從房檐上滾了下去。
她全然不知這些,還盯着謝長綏手裡的酒,作勢要去搶,并悠悠道:“你身子不好,給我喝吧。”
話音落下,她傾身而去,雙手抱住他手上的酒壇子。
然而下一秒,“啪——”的一聲蓦然在甯靜的夜晚突兀響起,瞬間驚醒了醉眼迷蒙的姜挽月。
她把手裡的東西搶了過來,按了按腦袋,又忍不住嘴饞,喝了幾口裡面的酒。
謝長綏已經瞧了她許久,見她很快把這半壇也喝完,便好心提醒:“我随身袋裡還有許多,姑娘想喝多少?”
“嗯?”姜挽月轉過頭看他,雙頰漫上紅暈,一雙眸子難得懵懂,她想了好一會兒,然後比了個一的手勢,說:“你的酒有點醉人,喝多了不好。”
“是嗎?可你已經喝了兩壇。”他噙着笑垂眸看她。
姜挽月擺擺手,無所謂道:“那就再喝一壇……老實說,還挺可惜的,我之前都沒有嘗過我們那兒的酒。”
他順着話問:“為何?”
“因為剛成年啊,這不是還沒來得及嘛。”姜挽月感慨着,說起這個就如同想起了傷心事一樣,她長歎一聲:“還是家裡好啊,在家裡我自己都還是個孩子呢,哪兒需要擔這麼多責任……”
謝長綏聽出她話裡的意思,默了默,意味深長道:“覺得這麼多條人命壓在身上,壓得喘不過氣了?”
本該如此的。
然而姜挽月卻認真搖了搖頭,又喝了幾口酒,将一切煩心事抛之腦後,暢所欲言道:“其實也還好,坦然接受就好了……我就是,有點想家了而已……”
少女的最後一句話說出口時,失落的情緒溢于言表。
謝長綏不禁深深看她一眼,追問:“還從未問過,姑娘來自何處?”
聞言,姜挽月笑着動了動唇,剛想說自己家裡的地址,然而看着眼前這陌生而熟悉的環境與樓房,她的眸中閃過茫然。
好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原來她回不去了啊。
她又忽然偏頭盯着謝長綏的臉看了半晌,視線從他的眉骨緩緩下移,對視過那雙深邃瞳眸,再點點将目光落在他被酒潤過色的绯色薄唇上。
少女的視線明目張膽,也過于熾熱。
他垂眸,隻見她微微蹙起秀眉再緩緩擡眸,随後他靜靜與之對視。
“是你把劍送給我了。”她忽然說起這事,百思不得其解道:“這麼好的劍,你怎麼舍得的……”
“老實說,你是不是想日後對我下手?”她眯着眼朝他逼近,仔細打量着,不錯過他臉上的任何表情。
此話一出,連一貫鎮定自如的謝長綏也不禁愣了一瞬,旋即低低笑出聲,垂眸欲說話,卻見她逼得有些近,于是用兩根手指将她的腦袋推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