阖宮上下都傳言說沐抑愁失寵了,可他知道,是她拒絕了這份畸形的寵愛,為她自己最後的人生歲月赢得了自由與尊重。
她被賜死後,他才聽聞消息,他躲在暗處,陪着靖王一起被暴雨淋得渾身都濕透。
她對他有恩,他年少時對她有一種難以啟齒的眷戀,不該,可是他不能否認。
他做好了赴死的準備,在秦重淵跟前哭訴,為她辯白:“陛下……沐娘娘不是那樣的人……沐娘娘不是那樣的人!她不是那樣的人!”
秦重淵沒有責怪他的沖撞,長久的沉默後方道:“朕以為,她怨恨朕。”
“不!”他反駁:“沐承旨不是那樣的人……”
秦重淵道:“今後跟着黃閣好好當差,你是否知道,宮中有老例,司宮台大監身兼諸牧監一職,總有一日,黃閣這個大總管是會下野的。”
他悲憤,但沒有失智,驚愕間領悟了順永帝話中的深意,驚得忘記了哭,秦重淵朝他揮了揮手:“退下吧。”
他告退後不出三日,靖王就收到了前往武州參軍的聖令。
那日,秦重淵問黃閣:“戎钺走了麼?”
他的師傅黃閣回話:“陛下,靖王殿下已經離京了。”
秦重淵命道:“你跟朕一樣,也快老了,馬場裡的事仔細教着,将來騰手也輕便些。”
黃閣微微瞥了他一眼,回複聖令:“奴婢遵旨。”
帝王并不總是聖明無誤的,順永帝為彌補自己的過失,埋下了一處伏筆,直到今日伏筆被一層一層揭開,深含一種宿命之感。
也許他們每個人的宿命都跟大秦的國運深密連結。
兩日後,閖田縣烽堠處。
閖田烽堠位于原州城池以西三十裡處,再往西去,軍略上對大秦一方來說是視野盲區,所以它是距離原州最近的一座可以利用的烽堠。
唐頌帶着花鳥使們來到此處再次詳細做了一番部署,目的是為原州起到偵察、預警之用。
秦衍駕馬到來時,隻有唐頌一人,她在檢修烽堠外圍的鐵蒺藜。看到他,她帶着銀子迎上來,他下馬,一手牽辔,一手攬過她的腰,吻她低垂的眼簾。
“我明天走。”
他要回武州調動兵馬了,唐頌點頭說好。
秦衍栓了馬,陪她登上烽堠的頂樓。舉目四望,是暗夜漆黑的幕布,上面生硬的描畫着一輪光澤淺淡的彎月。
“都安頓好了麼?”
唐頌點頭。她又重拾烽帥的身份了,按照烽堠上的人員配置,韋笙任職為烽副,鐘黎任職為遞鋪的鋪長,程霜任職為更鋪的鋪長,他們已經去熟悉周邊的環境了。
“遞鋪需要配馬,更鋪需要配狗。”唐頌笑道:“這些要勞煩秦閑廄了。”
高處不勝寒,秦衍把她裹入自己的大氅中,嗤笑:“當然,下官一定配合唐烽帥。”
兩人又要分别了。
唐頌低聲撒嬌,“秦戎钺,早點回來,好麼?”
秦衍颔首:“好,照顧好自己,等我回來。”
兩人說着,避在了門洞裡,避開了月色,唐頌踮腳,攬住他的脖頸,他們相視,他們擁吻,糾纏不休,跌跌撞撞的墜下高樓。
轉入鋪内,她輕輕歎息:“有些累,秦戎钺,今晚有勞你指教,好麼?”
于是他欣然教授。他決定了她膝彎擡起的高度,她看着他的吻落在了她的一側腳踝上。他的肩線挺拔筆直,可做穩固的依靠。
他知道她心竅最脆弱敏感的地方生在何處,試探,撩撥,用他遊刃有餘的深情與之契合。她失陷于他的情焰,被滾燙燎得蜷縮顫抖。
兩人的呼吸劇烈,此起彼伏,那是釋放欲望時一種原始的本能,她極力忍耐,可是情難自已,唇咬得過久,一瞬松懈後,是更狂妄的宣洩。
沒有燈燭照耀,朦胧的月光足夠。他俯瞰,她仰視,他斷眉微微蹙着,神色專注,将她一覽無遺,她看到他眼底情狀不堪的自己。
她覺得羞恥,回避他的凝視,可是他的目光讓她無處遁形,他輕箍她的下颌,逼迫她擡眼。
“頌頌,看着我。”
她不依從。
他逐漸用力,刺痛她,指紋揉進她的唇紋裡,迫她微張唇齒。
“頌頌,我讓你,看着我。”
她一直以來渴求的隐秘的欲望在這一刻得到了滿足。
她失神,失聲。
她哽咽,又帶着笑。
她眼中的濕意氤氲得滿了,流下來,枕在他的頸間,等待自己的心跳和呼吸略微緩和下來。
“秦戎钺……我還想……”
她的話未盡,就被他從後面擁緊,她猝不及防,眼仁颠顫,颠啊顫啊。
他的手掌簇擁她的心跳,帶着它縱情雀躍,輕聲催化她,“頌頌你,喜歡這樣麼?”
她說不出話,回眸的瞬間遇到他垂眸,她的耳頸被劫掠,她的唇觸及溫軟,但那卻是野蠻的攻勢。
她沉溺,一直的沉溺下去。
那些使她沉溺的歡愉抵消了她心底的些許痛苦、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