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今兒不設早朝。”
一人挑起門簾跨進殿時,秦哲對着他說。
獨孤上野放下簾子,立在門檻前笑了笑道:“我腿腳快,入了宮才聽聞消息,來都來了,蹭頓早膳再走。這話,不是下逐客令來的吧?”
秦哲比手請他坐,示意溫緒給他侍膳,“剛炖好的梨湯,表兄嘗嘗。”
獨孤上野搓了搓手笑:“那我就不客氣了。”
他身上就是有那種翩翩公子的氣韻,一身青骊的常服被雨水撫摸,顔色暈染開來,整個人像一筆溫和的墨。他的父親獨孤謀冷得拒人之外,而他,總能牽引人的視線。
留意到了對方的打量,獨孤上野擡眸視向秦哲,笑道:“不邀自來,是為冒昧,陛下放心,臣就是個擺件兒,僅吃喝,不置喙。”
“見外了。”秦哲提起湯壺,給他倒梨湯,“牽涉到京府的公務,還得由表兄照頭。”
兩人拉扯寒暄,政事堂的大臣們陸續到來,各方坐定後,秦哲看向段浔示意,中書令為政事堂的首輔,朝會一般由段浔來主持。
在段浔發言之前,秦哲又看向禦史大夫兼門下侍中池浚問道:“本次朝會開始之前,先說一件事情,齊王府的資産清算得怎麼樣了?”
池浚道:“回陛下,已經接近尾聲了,不日便可宣示朝中。”
秦哲聽後揮手,示意宮女太監們給衆臣侍奉茶水點心。段浔接過主持權,道:“入秋後,朝中、各道各州的第一要務是防災。今歲各道水旱,病疫等災害頻有發生,各部各司要據實将防災措施做足做好。”
“不錯。”秦哲贊同地颔首,接着又看向戶部尚書于羨豈道:“戶部要掌管好救災方面的收支。賜糧、和籴和市、轉運送納之事要與朝廷安排在各道的度支使做好對接。”
于羨豈領旨後,秦哲想了想又道:“這樣吧,朝會過後,請倉部、司農寺、太府寺的官員再度針對防災赈貸一事進行堪會,眼下暫不細說了。”
于羨豈再次領旨,秦哲看向工部尚書曹闵直道:“工部近期要特别留意各道各州奏聞的災情,河堤、農田水利、海塘要及時修築,謹防水旱。近的河渠,比方說咱們關内的永豐渠、普濟渠、華陽縣的白梁渠、下邽縣的今氐陂渠……”
他講到這裡,停頓下來。
衆人在他的沉默中擡首,看到平康帝低垂眼眸,端起杯盞抿了口梨湯,極小的一口,顯然不是為了潤喉。
泾陽縣的茂農渠。
窗外,唐頌望着天邊想。
關中,近的河渠,一一舉例後,還有泾陽縣的茂農渠。
這條河渠先前在齊王秦蔚的封地内,齊王府被抄籍後,茂農渠的管轄權和齊王的資産一樣,要易主了。
今年秋歲,平康帝無需再通過齊王下令如何管制茂農渠了。
衆臣皆知,這位年輕的帝王因何垂眼,但無人能探究出他的神色,暗喜,還是落寞?他們不知他沉默的這片刻時間内,他在想什麼。
隔着一扇窗一道牆,唐頌同樣不知。
“黃河決溢頻繁,近些年主要集中于在宋州、郓州、鄭州原武縣、荥澤縣等處,黃河沿岸的州縣一旦受災,便會波及數百裡,近期工部要加強對黃河一帶河堤的監管,将有過受災曆史的州縣彙總,提前修築預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