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赫此時提到燕王像是放了個餌,誘人開口過問。燕序齊看穿了他的目的,靜立不言。
葉赫收回了餌,沒有再吊人胃口,“殿下宅心仁厚,看來我能走得體面一些了。”
燕序齊仍是不言,葉赫抿了一口酒看向他笑問:“明知慎王是無辜的,律法卻不能還他清白,獄政不公,燕卿無能為力,想必頗為難受。”
燕序齊直視葉赫眼中的挑釁,他的情緒沒有任何波動,因為他隐約有一種感覺,葉赫挑釁的人不是他。他從陰影中走出,走到他的面前,俯視他淡淡一笑:“左谕德高估我燕某人了,慎王是棋子,你是棋子,我也是棋子,彼方自顧不暇,何暇顧及他人生死?”
“彼方?”葉赫咳出一口血,舔着唇哈哈大笑,笑得猙獰可怖,“我原本以為燕卿是公而忘私之人,原來也是他人的棋子……”
他倒在陰影裡,魂斷之際眼前卻是風光霁月的景象,有一人在他耳邊說:“燕某是天下人的棋子。”
他的手覆滅他的視線,将他堕入黑暗,葉赫無聲一笑,那麼就以天下為局,對弈一場吧燕卿。
燕序齊放開掌下那一絲笑,放開日照下無處遁形的塵屑,他起身走出獄中,走出那一線光明。
皇後得知太極宮下發的诏令時,慌忙派人去探聽消息,同時傳召恭王,随後李良見帶着葉赫的死訊回到了義安宮,并道:“娘娘,殿下說近日太極宮政務繁劇,等過兩日再來探望娘娘。”
“狼心狗肺的東西!沒有本宮,他秦哲如何登得上皇位!”皇後怒罵道:“上位沒幾天,就膽敢起了異心!”
“娘娘息怒,”李良見道:“殿下心性淺稚,定是受了人唆使。”
無需她暗指,皇後也知是溫緒從中挑撥。扶助恭王登位是溫緒暗中接近她,主動向她提出的計謀,不想自己這麼快就遭遇了背叛。宰相府和東宮勢落後,楊家無依無靠,她僅剩的尊嚴就是皇後這個銜位,可能在溫緒看來這就是她唯一可被利用的價值。
“隻恨走不出這後宮去,”皇後哀歎,“本宮在朝中的耳目閉塞,不然原是能勸解一下的恭王的。”沒有耳目就要想辦法安插耳目,皇後絕不會就這樣放任自流,她謀來的權她要牢牢握住。
作為皇後多年的心腹,李良見瞥一眼皇後緊皺的眉頭,便知她在想什麼,于是建言道:“娘娘不妨多多教導一下王妃。”
王妃指的是恭王妃徐硯廷。“我也想過,”皇後道:“可恭王實在不喜歡她,枕邊風她都吹不上,更何況本宮想了解的是朝中動向,她幾時能做到?”
恭王鐘意的人是秋燕解,不過她是妓子出身,皇後對她瞧不起也信不過,奴仆兩人一番商議無果,隻能再作打算。
大理寺處決葉赫後,恭王的诏令得以通過,很快便從左藏庫支走了三十萬貫建立“平康軍”的軍費。事後他在太極宮開懷大笑,直贊溫緒:“大監做事當真是剖決如流啊!”
溫緒自謙道:“皆因殿下謀略英明。”
軍費到手以後,需要考慮的問題是養兵馬的場所和兵卒的來源。溫緒提醒道:“殿下,萬年縣有個現成的地方,慎王薨後暫由宗正寺卿徐彬碩所管。”
萬年縣是慎王十率府之前屯田的所在,恭王聽了又贊好,“聽大監的!”談到募兵,他道:“肯定不能通過兵部!”
恭王組建“平康軍”采用的是募兵制,和南衙、北衙的征兵制有很大區别。南北衙的兵丁主要由選征而來,兵丁需要按照義務服兵役,選征對象多為世家和官家子弟。
募兵制是以出錢雇傭的形式招募士兵服兵役,招募對象由募兵者決定,受錢财利益驅動,募兵制的一個優點是可以在短時間内集結大量兵丁,這種方式更能迎合恭王當下迫切的心情。
溫緒道:“可就近從關中道的各個州縣招募青壯男丁,不論出身。免除他們的賦役,按時發放軍饷。如果殿下信得及奴婢,三個月内,奴婢一定募足平康軍的兩萬員額。”
“好!”恭王眉飛色舞:“此事就交給大監去辦!”說着一頓:“大監需要親自去辦理麼?”
溫緒俯身笑道:“交由殿中省兩位少監和五位進馬去辦即可。”
“這就好。”恭王放下心,離開溫緒他就成了無頭蒼蠅,他需要溫緒時刻幫他輔佐政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