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陳崖落,這感覺異常陌生。
燕洄張了張嘴,将“陳崖落”三字咽了回去。
她失去視覺,相對的,聽覺應更為發達。
可她在床上發呆時竟沒聽到一絲一毫的異常聲響,對方就這麼悄無聲息地接近了自己。
憑他的身手,若是想對自己出手的話,機會很多。
雖不知他到底是敵是友。
但至少能清楚,對方暫時沒對她存着殺念。
燕洄試探地問道:“請問閣下名諱?”
這句話卻如石沉大海,沒激起絲毫波瀾。
“若有得罪之處,煩請告知。”燕洄隻好向他的方向微傾,提高了嗓音道:“到底因何将我圈禁在此,好歹說個緣由,若其中有誤會,或許可直接解決。”
那人鐵了心不理她,靜靜地站在那裡。
若不是淡淡的呼吸聲,燕洄還以為自己在與空氣講話。
這裡的人個個都嚴防死守,唯恐她知曉了真相,八成是出自此間主人的吩咐。
燕洄徹底放棄從他嘴裡套話,擡高手指,朝傷處“嘶嘶”吹着涼氣,盡量降低痛苦。
細嫩白皙的手指滿是猙獰血口,還不時滲出血珠。
木立在床外的人呼吸陡然粗重,忽地伸手直接箍住了燕洄的手臂。
燕洄猝不及防被他抓住,驚恐道:“放開我!”
燕洄雙腳蹬着床面,拼命與他對抗,卻如蜉蝣撼樹,依然被他一點點拉近。
所幸對方扯她過去後,并未再有其他舉動,似乎一直在端詳着她的傷處,沒有敵意。
燕洄狼狽地揪着床幔,努力拉遠兩人之間的距離,驚怒交加道:“你到底想做什麼?可否讓我死個明白。”
熨燙的掌心忽然松動,放她抽身離去。
燕洄後縮到被褥裡,防備對方再有意外之舉。
一聲短促的笑自頭頂傳來。
聽聲音應是年紀不大,或許是個可以打交道的年輕人。
燕洄想了想,怯怯地問道:“好吧,如果我方才的問題涉及私密,那我換一個可好?”
意料之中的沒得到回應。
燕洄咬了咬唇,繼續道:“與我同乘的青年他現在何處?他對于我來說十分重要,還請告訴我,他是否安好。”
對方的氣息似有波動,燕洄猜想他應是在遲疑,便接着道:“他對我的事一無所知,完全是個局外人,還請不要傷害他,若你們想要錢财的話,我在一處錢莊裡存着不少的金銀财寶,都可以給你們,千萬不要傷了他……”
對方忽然動了動身體,燕洄神色緊繃,等待他的回應。
下一瞬,他竟是轉身走遠了。
燕洄連忙喚他,他卻沒有停頓,徑直出去後,們再次緊閉,落鎖。
屋内重新陷入沉寂,燕洄頹喪地呼了一口氣,抱膝坐回原處,昏昏欲睡。
不多時,門重新開啟。
這次進來的又變了一個人,嗓音稚嫩,說話畏畏縮縮的,應是個十三四歲的小丫鬟,“燕姑娘,請用飯。”
“你知道我的姓名?”燕洄急切之下,忘了自己此時行動不便,不甚從床上跌落,摔在冷硬的腳踏上。
小丫鬟吓得驚呼一聲,慌張地扶起她,第一件事就是檢查她身上是否有外傷,待發覺她安然無恙後,明顯松了一口氣,這才将她慢慢攙扶到桌邊。
“我叫莺兒,您不必再問我多餘的問題,我是不會答的。”她恭恭敬敬地解釋着,隻是依然不肯為她解答疑問。
“莺兒……莺兒……”燕洄在齒間反複念了這個名字,忽然想起自己曾在太守府時,與自己交好的丫鬟就叫這個名字,心中對她生出三分好感。
莺兒捧起她的手,為她上了一層藥膏,又悉心裹好棉布,這才執起湯匙要喂她吃飯。
燕洄謝絕了對方的幫助,自己嘗試着吃了些清粥小菜,就在落下湯匙後,莺兒又捧了一杯水湊到她近前,“燕姑娘半日都沒有飲水,嘴唇幹得起皮了。”
燕洄因她的名字存了些信任,便接了過來直接飲下。
杯中清涼的液體才一入口,燕洄立即嘗出這不是清水,隐隐帶着腥甜氣,還有些酒的辛辣。
莺兒見她頓住,明白她已嘗出味道不對,低聲道歉了一句,随即高聲喚來另一位丫鬟。
兩人合力按住燕洄,強行掰着她的嘴,将杯中剩餘的藥液灌了進去。
喉嚨内瞬時激起火燒般的灼痛。
燕洄趴在桌面上劇烈咳嗽,卻抵不住這藥效力極快,她剛扭頭想質問對方給自己喝了什麼,卻突然發現,她無法發聲了。
除了一些單調沒有意義的音節,她什麼也說不出來了。